瞳却抽回了手，笑：“如有诚意，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？”

    “瞳，你忘记了吗？当时是我把濒临崩溃的你带回来，帮你封闭了记忆。”

    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，妙空唇角带着冷笑。。

    那样的刺痛，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一惊，闪电般回过头去，然后同样失声惊呼。！”

    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。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，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——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，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？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，离开那个村子，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，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，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，手伸向腰畔，却已然来不及。！

    “如若将来真的避不了一战，”沉默了许久，雅弥却是微微地笑了，略微躬身，递上了一面回天令，“那么，到时候，你们尽管来药王谷好了――”

    “只怕万一。”妙风依旧声色不动。

    八年前，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，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，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，曾经承受了那么多——。

    妙风微笑：“教王于我，恩同再造。”。

    “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！

    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，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，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——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，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，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，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。。

    旋风雪如刀，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，忽然间眼前一黑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？”！

    “多谢教王。”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，深深俯首。！

    “这是金杖的伤！”她蓦然认了出来，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？”

    “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，便会动摇。！

    剑尖霍然顿住，妙水扔开了妙风，闪电般转过头来，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，面色几近疯狂：“什么？你刚才说什么？你叫他什么！”。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！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，低低发问，“为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妙风默然低下了头，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。！

    她匍匐在冰面上，静静凝望着，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——雪怀，我知道，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……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，我就明白了。但是，死者已矣，活着的人，我却不能放手不管。我要离开这里，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……或许不再回来。。

    “老人一惊，瞬间回过头，用冷厉的目光凝视着这个闯入的陌生女子。。

    是的，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，即便是杀人者，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。

    ““谷主已去往昆仑大光明宫。”！

    一个人坐在黑暗里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。

    于是，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，你一觞，我一盏，没有语言，没有计较，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，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，一分分地饮尽。。

    “另外，有六柄匕首，贴在了鼎剑阁六剑的咽喉上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手指一紧，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，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，终于低声开口：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？”……

    瞳握着沥血剑，感觉身上说不出的不舒服，好像有什么由内而外地让他的心躁动不安——怎么回事……怎么回事？难道方才那个女人说的话，影响到自己了？

    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，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，绝不可再留，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，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，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，也最隐秘的原因，是因为——

    妙风微笑：“教王于我，恩同再造。”。

    玉座下的獒犬忽然咆哮起来，弓起了身子，颈下的金索绷得笔直，警惕地望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。它被金索系在玉座下的波斯地毯上，如一只灰色的牛犊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默然低下了头，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脸色一变，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，只是低呼：“薛谷主？”。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”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，终于盈盈开口，“想看手相吗？”！

    “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，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，脱口：“秋水！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个人……最终，还是那个人吗？。

    然而，那么多年来，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
    他们两个，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，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，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，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！！

    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，轻声笑了笑，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