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
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,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,很快就开始站不稳,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
“不!”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,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。。
“不可能!”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,忽地大叫,“不可能!我、我用了八年时间,才……”。
“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!”
刺痛只是一瞬,然后气脉就为之一畅!。
“那么,”妙水斜睨着她,唇角勾起,“薛谷主,你还要去救一个畜生么?”!
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
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,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,请她盥洗梳妆。
那个毫无感情的微笑假面人,为什么也要保薛紫夜?。
“雪怀……”终于,怀里的人吐出了一声喃喃的叹息,缩紧了身子,“好冷。”。
“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!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旋“六弟!”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,连忙冲过去接住。。
“——是妙风?!
“……”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。!
这个世间,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执迷不悟的人吗?
“然而,曾经有过的温暖,何时才能重现?!
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,也不躲,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,低哼了一声,却没有动一分。。
““呵,”妙水身子一震,仿佛有些惊诧,转瞬笑了起来,恶狠狠地拉紧了他颈中的链子,“都落到这地步了,还来跟我耍聪明?猜到了我的计划,只会死得更快!”。
那些在冷杉林里和我失散的同伴,应该还在寻找我的下落吧?毕竟,这个药师谷的入口太隐秘,雪域地形复杂,一时间并不容易找到。。
——其实,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,她已然死去。!
出门前,他再叮嘱了一遍:“记住,除非他离开,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!”。
“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,站起了身:“我出去一下,稍等。”。
她不会武功,那一拍也没有半分力道,然而奇迹一般地,随着那样轻轻一拍,七十二处穴道里插着的银针仿佛活了过来,在一瞬间齐齐钻入了教王的背部!。
“那声称呼,却是卡在了喉咙里——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,应该称其前辈;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,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?!
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。
“刷!”忽然间,沥血剑却重新指在了他的心口上!。
“被师傅从漠河里救起已经十二年了,透入骨髓的寒冷却依然时不时地泛起。在每个下雪的夜里她都会忽然地惊醒,然后发了疯一般推开门冲出去,赤脚在雪上不停地奔跑,想奔回到那个荒僻的摩迦村寨,去寻找遗落在那里的种种温暖。。
薛紫夜一时语塞。……
“唉……”他叹了口气——幸亏药师谷里此刻没有别的江湖人士,否则如果这一幕被人看到,只怕他和薛紫夜都会有麻烦。
“咕。”雪鹞歪着头看了看主人,忽地扑扇翅膀飞了出去。
“好了,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。”瞳抬头看着霍展白,唇角露出冷笑,“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,趁着教中大乱,五明子全灭,我又中毒下狱,此次便是手到擒来?”。
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。
“难怪多年来,药师谷一直能够游离于正邪两派之外,原来不仅是各方对其都有依赖,保持着微妙的平衡,也是因为极远的地势和重重的机关维护了它本身的安全。。
““霍展白,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。
雅弥转过了脸,不想看对方的眼睛,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!
““明介……我一定,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。”……”
“这一来,他已然明白对方身上寒疾之重已然无法维持自身机能,若他不频繁将真气送入体内,只怕她连半天时间都无法维持。。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曾经一度,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。!
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,手指缓缓收紧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