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
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,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。
一时间,他脑海里一片空白,站在那里无法移动。。
“这是临别赠言吗?”霍展白大笑转身,“我们都愚蠢。”。
“——卫五,是的,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!”
“前辈,怎么?”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。。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!
这个号称极乐天国的绝顶乐园里,充溢着浓浓的血腥味。落回玉座上的仙风道骨的教王,肩膀和右肋上已然见了血,正剧烈地喘息,看着一地的残骸。
“太好了。”她望着他手指间拈着的一根金针,喜不自禁,“太好了……明介!”
瞳想紧闭双眼,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,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。。
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。
““而且,”她仰头望着天空——已经到了夏之园,地上热泉涌出,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,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,“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,已然深入肺腑,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——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。”!
“不,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,瞳喃喃道,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。
旋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““看得见影子了吗?”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,问。!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!
十二年前她已经失去了雪怀,今日怎么可以再失去明介?
“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,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,啜了一口,道:“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,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——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,徒儿一死,忽然间又回来了,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……”!
风更急,雪更大。。
“然而,一切,终究还是这样擦身而过。。
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。
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!
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,略略尴尬。。
“耳畔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,有骨肉断裂的钝响,有临死前的狂吼——那是隔壁的畜生界传来的声音。那群刚刚进入修罗场的新手,正在进行着第一轮残酷的淘汰。畜生界里命如草芥,五百个孩子,在此将会有八成死去,剩下不到一百人可以活着进入生死界,进行下一轮修炼。。
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,然而,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。。
“他终于知道,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,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!
“妙水的话,终究也不可相信。”薛紫夜喃喃,从怀里拿出一支香,点燃,绕着囚笼走了一圈,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,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,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,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。等一切都布置好,她才直起了身,另外拿出一颗药,“吃下去。”。
谁?有谁在后面?!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,一惊回首,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,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。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,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,走到了亭中。。
“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只觉怒火燃烧了整个胸腔,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,急促地呼吸。……
有人策马南下的时候,有人在往西方急奔。
“重……华?你……你……”被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,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呼声,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。
“在摩迦村寨时的朋友?”霍展白喃喃,若有所思——这个女人肯出手救一个魔教的杀手,原来是为了这样的原因?她又有着什么样的往昔呢?。
“我要出去!我要出去!放我出去……”他在黑暗中大喊,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。。
““当然。”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,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,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,“我是最好的医生——你有病人要求诊?”。
“难道,这就是传说中的“末世”?。
这支箭……难道是飞翩?妙风失惊,八骏,居然全到了?!
““扔掉墨魂剑!”徐重华却根本不去隔挡那一剑,手指扣住了地上卫风行的咽喉,眼里露出杀气,“别再和我说什么大道理!信不信我杀了卫五?”……”
“霍展白微微一惊,口里却刻薄:“中原居然还能出姑娘这般的英雄人物啊……”。
“喂,你没事吧?”她却虚弱地反问,手指从他肩上绕过,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,“很深的伤……得快点包扎……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。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?”。
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,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,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!
那样熟悉的氛围,是八年来不停止的奔波和搏杀里,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