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风行沉吟许久,终于还是直接发问:“你会娶她吧?”
话音未落,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,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,颤声呼:“秋水!”
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
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: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,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,严酷的淘汰中,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,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。
“这个声音……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?!!”
素衣女子微微一怔,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。。
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,紧紧固定着他的头,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!
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,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。
真是活该啊!
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她讷讷点头,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。。
“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,不择手段——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。!
出来前,教王慎重嘱托,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,否则结局难测。。
旋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。
““唔。”第一针刺入的是脊椎正中的天突穴,教王发出一声低吟,眉头微微蹙起——妙风脸色凝重,一时几乎忍不住要将手按上剑柄。然而薛紫夜出手快如闪电,第一针刺入后,璇玑、华盖、紫宫、玉堂、檀中五穴已然一痛,竟是五根金针瞬间一起刺入。!
“一个男丁人头换一百两银子,妇孺老幼每人五十两,你忘记了吗?”!
妙水凝视着她,眼神渐渐又活了起来:“够大胆啊。你有把握?”
““不……不……啊!啊啊啊啊……”他抱着头发出了低哑的呼号,痛苦地在雪上滚来滚去,身上的血染满了地面——那样汹涌而来的往事,在瞬间逼得他几乎发疯!!
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:“妙水,请放过她。我会感激你。”。
“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,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,很快就开始站不稳,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。
“是的,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——”他轻轻开口,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,“不过,她最终也已经得手——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。种种恩怨,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。”。
不到片刻,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,动了动手指。!
“六哥!”本来当先的周行之,一眼看到,失声冲入。。
“那声称呼,却是卡在了喉咙里——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,应该称其前辈;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,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?。
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?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。
“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!
我要怎样,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……。
他心下焦急,顾不得顾惜马力,急急向着西方赶去。。
“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。
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,走过来。……
他霍然回首,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,剑尖平平掠过雪地,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。雪上有五具尸体,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,一共是七人——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:少了一具尸体!
可居然连绿儿都不见了人影,问那几个来送饭菜的粗使丫头,又问不出个所以——那个死女人对手下小丫头们的管束之严格,八年来他已经见识过。
“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,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,”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,冷冷道,“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,凝聚瞳力——三日后,我们就行动!”。
“六弟?”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,望着霍展白,“谁是你兄弟?”。
“已经二十多天了,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——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?八年来,她从未去找过师傅,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。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,能顺利找到。。
“所有的剑,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。。
他笑了,缓缓躬身:“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,为教王治伤。”!
“而这个风雪石阵,便是当时为避寻仇而设下。……”
““说不定是伏击得手?”老三徐庭揣测。。
除了卫风行,廖青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耐心和包容力。无论这个疯女人如何折腾,霍展白始终轻言细语,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。。
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!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