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得差不多了,再养几天,可以下床。”搭了搭脉,她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,敲着他的胸口,“你也快到而立之年了,动不动还被揍成这样——你真的有自己号称的那么厉害吗?可别吹牛来骗我这个足不出户的女人啊。”
薛紫夜蹙起了眉头,蓦然抽回了手。
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。
霍展白满身风尘,疾行千里日夜兼程,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。暮色里,看到了熟悉的城市,他只觉得心里一松,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,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。。
““妙风!”她脱口惊呼起来,一个箭步冲过去,扳住了他的肩头,“让我看看!”!”
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。
他负手缓缓走过那座名为白玉川的长桥,走向绝顶的乐园,一路上脑子飞快回转,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,脸色在青铜面具下不停变幻。然而刚走到山顶附近的冰川旁,忽然间全身一震,倒退了一步——!
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
她忽然全身一震,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:“瞳?!”
明日,便要去给那个教王看诊了……将要用这一双手,把那个恶魔的性命挽救回来。然后,他便可以再度称霸西域,将一个又一个少年培养为冷血杀手,将一个又一个敌手的头颅摘下。。
说到这里,仿佛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,妙风停住了口,歉意地看着薛紫夜:“多谢好意。”。
““浅羽?”认出了是八剑里排行第四的夏浅羽,霍展白松了一口气,“你怎么来了?”!
晚来天欲雪,何处是归途?。
旋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。
“薛紫夜侧头看着他,忽然笑了一笑:“有意思。”!
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,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,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,而所有的同僚,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,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。如今机会难得,干脆趁机一举扫除!!
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,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,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
“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!
“闭嘴……”他低哑地怒喝,双手瑟瑟发抖,“给我闭嘴!”。
““住手!”薛紫夜脱口大呼,撩开帘子,“快住手!”。
她失去了儿子,猝然疯了。。
瞳的眼眸沉了沉,闪过凌厉的杀意。!
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。
“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,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,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。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,渺小如蝼蚁。。
“什么!”薛紫夜霍然站起,带翻了桌上茶盏,失声惊呼,“你说什么?!”。
““嚓”,只不过短短片刻,一道剑光就从红叶里激射而出,钉落在地上。!
那时候的你,还真是愚蠢啊……。
然而,走不了三丈,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——。
““快走!”妙风一掌将薛紫夜推出,拔出了雪地里的剑,霍然抬首,一击斩破虚空!。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……
“不要挖我的眼睛!放我出去!放我出去!”
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?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!
“……”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,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。。
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,此刻中了剧毒,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,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,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。。
“一切灰飞烟灭。。
““等我回来,再和你划拳比酒!”。
也真是可笑,在昨夜的某个瞬间,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,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——然而,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。!
““妙水!”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,“是你!”……”
“也真是可笑,在昨夜的某个瞬间,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,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——然而,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。。
“当然。”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,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,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,“我是最好的医生——你有病人要求诊?”。
“小心!”一只手却忽然从旁伸过来,一把拦腰将她抱起,平稳地落到了岸边,另一只手依然拿着伞,挡在她身前,低声道,“回去吧,太冷了,天都要亮了。”!
牛犊般大的獒犬忽然间站起,背上毛根根耸立,发出低低的呜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