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瞬间，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，双肩激烈地发抖，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，却终于无法掩饰，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

    她的眼睛是这样的熟悉，仿佛北方的白山和黑水，在初见的瞬间就击中了他心底空白的部分。那是姐姐……那是小夜姐姐啊！

    “不好！快抓住她！”廖青染一个箭步冲入，看到对方的脸色和手指，惊呼，“她服毒了！快抓住她！”。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终于，教王将金杖一扔，挫败似的往后一靠，将身体埋入了玉座，颓然叹息，“风，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，我答应你——那个女人，真是了不起。”。

    “妙水一惊，凝望了她一眼，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。！”

    “小心！”一只手却忽然从旁伸过来，一把拦腰将她抱起，平稳地落到了岸边，另一只手依然拿着伞，挡在她身前，低声道，“回去吧，太冷了，天都要亮了。”。

    手帕上墨迹班驳，是无可辩驳的答案。！

    他想追上去，却无法动弹，身体仿佛被钉住了。

    在某次他离开的时候，她替他准备好了行装，送出门时曾开玩笑似的问：是否要她跟了去？他却只是淡淡推托说等日后吧。

    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，垂头望着自己的手，怔怔地出神。。

    她心里微微一震，却依然一言不发地一直将帘子卷到了底，雪光“刷”地映射了进来，耀住了里面人的眼睛。。

    “没有人知道，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，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，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，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！

    他无趣地左右看着，想入非非起来。。

    旋“你要再不来，这伤口都自己长好啦！”他继续赔笑。。

    “他惊骇地回头，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——！

    他的耐心终于渐渐耗尽，开始左顾右盼：墙上挂了收回的九面回天令，他这里还有一面留了八年的——今年的十个病人应该已看完了，可这里的人呢？都死哪里去了？他还急着返回临安去救沫儿呢！！

    “正好西域来了一个巨贾，那胡商钱多得可以压死人，一眼就迷上了小姐。死了老婆，要续弦——想想总也比做妾好一些，就允了。”抱怨完了，胭脂奴就把他撇下，“你自己吃罢，小姐今儿一早就要出嫁啦！”

    “然而，那一骑，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，如冰呼啸，一去不回头。！

    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？”他讷讷问。。

    “他诧异地抬起头，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！。

    然后，他就看到那双已经“死亡”的淡蓝色眼睛动了起来。。

    是幻觉？！

    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，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，拍开了那一瓮藏酒，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，直至酩酊。。

    “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？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……。

    这是什么……这是什么？他的眼睛，忽然间就看不见了！。

    “侍女们讷讷，相顾做了个鬼脸。！

    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，将视线收回。。

    他霍然掠起！。

    ““咯咯……看哪，连瞳都受不住呢。”妙水的声音在身侧柔媚地响起，笑意盈盈，“教王，七星海棠真是名不虚传。”。

    “是吗？那你可喝不过她，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，对他眨了眨眼睛，“喝酒，猜拳，都是我教给她的，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？当年的风行，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……

    “薛谷主。”轿帘被从外挑起，妙风在轿前躬身，面容沉静。

    她忽然全身一震，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：“瞳？！”

    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！”当初离开时，他对她挥手，大笑。“一定赢你！”。

    原来……那就是她？那就是她吗？！。

    “外面隐约有同龄人的笑闹声和风吹过的声音。。

    “他缓缓跪倒在冰上，大口地喘息着，眼眸渐渐转为暗色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顿住酒杯，看向年轻得教王，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，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！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的刺痛是如此剧烈，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。心中如沸，却无可倾吐。霍展白疯狂地出剑，将所遇到的一切劈碎。墨魂剑下碎玉如雪，散落一地。然而，十几招过，半空里再度劈落的剑却被一股和煦的力量挡住了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开始喃喃念一个陌生的名字——那是他唯一可以指望的拯救。。

    “你！”薛紫夜猛然站起。。

    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，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，似是听不懂她的话，怔怔望向她。！

    而且，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，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