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，在雪中沉默，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

    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，冷笑从嘴边收敛了。

    他说话的语气，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，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，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。西归的途中，他一路血战前行，蔑视任何生命：无论是对牲畜，对敌手，对下属，甚或对自身，都毫不容情！。

    “六弟！”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，连忙冲过去接住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，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——两个月来，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，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，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，达成新的平衡。！”

    晨凫倒在雪地里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，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。

    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，然而却从不露面，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。！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，双肩激烈地发抖，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，却终于无法掩饰，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

    对一般人来说，龙血珠毫无用处，然而对修习术法的人来说，这却是至高无上的法器。《博古志》上记载，若将此珠纳于口中吞吐呼吸，辅以术法修行，便能窥得天道；但若见血，其毒又可屠尽神鬼魔三道，可谓万年难求。

    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，在黑暗中咬紧了牙，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——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！贪生怕死，忘恩负义，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，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！。

    “听闻薛谷主诊金高昂，十万救一人，”妙风微笑躬身，“教王特意命属下带了些微薄物来此，愿以十倍价格求诊。”。

    “妙水离开了玉座，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，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，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，冷笑：“妙风使，不是我赶尽杀绝——你是教王的心腹，我留你的命，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！”！

    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。

    旋“医生！”然而不等他说完，领口便被狠狠勒住，“快说，这里的医生呢？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我会跟上。”妙风补了一句。！

    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语，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里。！

    这个来历不明的波斯女人，一直以来不过是教王修炼用的药鼎，华而不实的花瓶，为何竟突然就如此深获信任——然而，他随即便又释怀：这次连番的大乱里，自己远行在外，明力战死，而眼前这个妙水却在临危之时助了教王一臂之力，也难怪教王另眼相看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，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！

    “没用。”妙风冷笑：就算是有同伴掩护，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并不答应，只是吩咐绿儿离去。。

    “我只是，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。”她用细细的声音道，“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。”。

    他心下焦急，顾不得顾惜马力，急急向着西方赶去。！

    “一定？”他有些不放心，因为知道这个女子一向心思复杂。。

    “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。

    “夏之日，冬之夜，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居。。

    “是，她说过，独饮伤身。原来，这坛醇酒，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！

    脚下又在震动，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，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、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——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，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。多少荣华锦绣，终归尘土。。

    “你来晚了。”忽然，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。。

    “声音一入耳，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，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，和来人打了个照面，双双失声惊呼。。

    很多时候，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，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，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……

    然而身侧的薛紫夜却脸色瞬地苍白。

    种种恩怨深种入骨，纠缠难解，如抽刀断水，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

    片刻，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。。

    然而身侧一阵风过，霍展白已经抢先掠了出去，消失在枫林里。。

    “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，瞳和妙空之间，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？！。

    “牢外，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，惊破了两人的对话。。

    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！

    “——明介，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，霍地低头：“薛谷主！”。

    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，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，三日不起。。

    “嘿，”飞翩发出一声冷笑，“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，我们八骏也不算——”！

    妙风微微笑了笑，摇头：“修罗场里，没有朋友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