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大，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，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妙风一震，霍然抬头。只是一瞬，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，咬牙，一字一句吐出：“你，你说什么？你竟敢见死不救？！”

    她一直是骄傲的，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
    她缓缓站了起来，伫立在冰上，许久许久，开口低声道：“明日走之前，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。”。

    “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，呼啸掠过耳边，宛如哭泣。！”

    ——事到如今，何苦再相认？。

    何况，沫儿的药也快要配好了，那些事情终究都要过去了……也不用再隐瞒。！

    “霍七，你还真是重情义。”徐重华讽刺地笑，眼神复杂，“对秋水音如此，对兄弟也是如此——这样活着，不觉得累吗？”不等对方反驳，他举起了手里的剑，“手里没了剑，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？今天，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！”

    “嚓！”在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前，沥血剑已然狠狠斩落！

    然而用尽全力，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——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。。

    那样寥寥几行字，看得霜红笑了起来。。

    ““已得手。”银衣的杀手飘然落下，点足在谷口嶙峋的巨石阵上，“妙火，你来晚了。”！

    沐春风？她识得厉害，立刻提起了全身的功力竭力反击，双剑交叠面前，阻挡那汹涌而来的温暖气流——雪花轰然纷飞。一掌过后，双方各自退了一步，剧烈地喘息。。

    旋瞳的颈部扣着玄铁的颈环，她那样的一拉几乎将他咽喉折断，然而他一声不吭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，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！

    ——因为那个孩子，一定会在他风尘仆仆搜集药物的途中死去。！

    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，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，更不可大意。

    “出了这个关，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。！

    走下台阶后，冷汗湿透了重衣，外面冷风吹来，周身刺痛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，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。。

    她说不出话来，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，仿佛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。。

    卫风行沉吟许久，终于还是直接发问：“你会娶她吧？”！

    薛紫夜拉着长衣的衣角，身子却在慢慢发抖。。

    “他咬紧牙点了点头，也不等她领路，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
    “六六顺啊……三喜临门……嘿嘿，死女人，怎么样？我又赢了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风在刹那间凝定。！

    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，她蓦然觉得惊怕，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，喃喃：“我救不了她。”。

    “糟了。”妙空低呼一声——埋伏被识破，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！。

    “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，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

    “我们弃了马车，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，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，将手炉拢入袖中，对妙风颔首，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，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，若坐骑力竭，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，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……

    被师傅从漠河里救起已经十二年了，透入骨髓的寒冷却依然时不时地泛起。在每个下雪的夜里她都会忽然地惊醒，然后发了疯一般推开门冲出去，赤脚在雪上不停地奔跑，想奔回到那个荒僻的摩迦村寨，去寻找遗落在那里的种种温暖。

    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发髻，才发现那一支紫玉簪早被她拿去送了人。她忽然觉得彻骨的寒冷，不由抱紧了那个紫金的手炉，不停咳嗽。

    “这个东西，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？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，将一物放入他怀里，轻轻说着，神态从容，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，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，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，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不必，”妙风还是微笑着，“护卫教王多年，已然习惯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她排开众人走过来，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：“那我看看。”。

    “无边无际的深黑色里，有人在欢笑着奔跑。那是一个红衣的女孩子，一边回头一边奔跑，带着让他魂牵梦萦的笑容：“笨蛋，来抓我啊……抓到了我就嫁给你！”。

    薛紫夜忽然间呆住，脑海里有什么影像瞬间浮出。！

    “在送她上绝顶时，他曾那样许诺——然而到了最后，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的，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，那么，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。

    这个女子，便是雅弥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人吗？她改变了那个心如止水没有感情的妙风，将过去的雅弥从他内心里一点点地唤醒。。

    这一次他没有再做出过激的行为，不知道是觉得已然无用还是身体极端虚弱，只是静默地躺在榻上，微微睁开了眼睛，望着黑暗中的房顶。！

    看着信封上地址，霍展白微微蹙眉：那个死女人再三叮嘱让他到了扬州打开锦囊，就是让他及时地送这封信给师傅？真是奇怪……难道这封信，要比给沫儿送药更重要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