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
夏浅羽放下烛台,蹙眉道:“那药,今年总该配好了吧?”。
不过,也无所谓了……那个瞳,如今只怕早已经在雪里死了吧?。
“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!”
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。
“你……是骗我的吧?”妙水脸上涌出凌厉狠毒的表情,似乎一瞬间重新压抑住了内心的波动,冷笑着,“你根本不是雅弥!雅弥在五岁时候就死了!他、他连刀都不敢握,又怎么会变成教王的心腹杀手?!”!
——跟了谷主那么些年,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。
那一瞬间露出了空门,被人所乘,妙风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剑气破体。他一手托住薛紫夜背心急速送入内息,另一只手却空手迎白刃,硬生生向着飞翩心口击去——心知单手决计无可能接下这全力的一击,所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了防御,不求己生,只求能毙敌于同时!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。
笛声终于停止了,妙风静静地问:“前辈是想报仇吗?”。
“她排开众人走过来,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:“那我看看。”!
“属下冒犯教王,大逆不道,”妙风怔怔看着这一切,心乱如麻,忽然间对着玉座跪了下去,低声道,“属下愿替薛谷主接受任何惩罚,只求教王不要杀她!”。
旋“——可怎么也不该忘了我吧?王室成员每个一万两呢!”。
“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!
“薛紫夜!”他贴着她耳朵叫了一声,一只手按住她后心将内力急速透入,护住她已然衰弱不堪的心脉,“醒醒,醒醒!”!
那一段路,仿佛是个梦——漫天漫地的白,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。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,散乱的视线,枯竭的身体,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,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……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,指引他前进的方向。
“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!
霍展白隐隐记起,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,卫风行曾受了重伤,离开中原求医,一年后才回来。想来他们两个,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——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,隐姓埋名来到中原;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,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。。
“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,彼此擦肩亦不相识;而多年后,九死一生,再相逢,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。。
——跟了谷主那么些年,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。。
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!
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。
“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。
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,挂在梅枝上,徘徊良久。。
“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!
霍展白犹自迟疑,秋水音的病刚稳定下来,怎么放心将她一个人扔下?。
一路向南,飞向那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“今年的回天令才发出去没几天呢,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病人上门。。
她平静地说着,声音却逐渐迟缓:“所以说,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,世上的医生,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……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
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
这个大光明宫里的每一个人,似乎都深不可测,从瞳到妙风无不如此——这个五明子之一的妙水使如此拉拢自己,到底包藏了什么样的心思?。
那一天的景象,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。。
“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,想要站起,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,最终颓然跌落。。
“在她刚踏出大殿时,老人再也无法支持地咳嗽了起来,感觉嘴里又冲上来大股的血——看来,用尽内力也已然压不住伤势了。如果这个女人不出手相救,多半自己会比瞳那个家伙更早一步死吧?。
八年了,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,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,执手相望,却终至无言。!
“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……”
“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。
——风行这个七弟的事情,是全江湖都传遍了的。他的意气风发,他的癫狂执著,他的隐忍坚持。种种事情,江湖中都在争相议论,为之摇头叹息。。
“嘿。”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从唇间发出了一声冷笑,忽然间一振,竟将整条左手断了下来!!
妙风无言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