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,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,脱口:“秋水!”
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
“没,呵呵,运气好,正好是妙水当值,”妙火一声呼啸,大蛇霍地张开了嘴,那些小蛇居然就源源不断地往着母蛇嘴里涌去,“她就按原先定好的计划回答,说你去了长白山天池,去行刺那个隐居多年的老妖。”。
对不起什么呢?是他一直欠她人情啊。。
“话音未落,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,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,颤声呼:“秋水!”!”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治疗很成功。伤口在药力催促下开始长出嫩红色的新肉,几个缝合的大口子里也不见血再流出。她举起手指一处处按压着,一寸寸地检查体内是否尚有淤血未曾散去——这一回他伤得非同小可,不同往日可以随意打发。!
出来前,教王慎重嘱托,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,否则结局难测。
那是八年来一直奔波于各地,风尘仆仆血战前行的他几乎忘却了的平和与充实。明月年年升起,雪花年年飘落,可他居然从未留意过。生命本来应该是如此的宁静和美丽,可是,到底他是为了什么还一直沉溺于遥远的往事中不可自拔?从头到尾,其实都没有他的什么事。
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力?。
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,瞳忽地冷笑起来,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。。
“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,但却清楚地知道,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。!
然而话音未落,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,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,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!同时,他侧身一转,背对着飞翩,护住怀里的人,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!。
旋“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。”瞳的眼里精光四射,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,声音低沉,“只要他没回来,事情就好办多了——按计划,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。”。
“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!
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,挂在梅枝上,徘徊良久。!
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悲凉,眷恋,信任,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
““……”那一瞬间,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,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。!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““那、那不是妖瞳吗……”。
只是睡了一觉,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。。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!
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。
“有蓝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脸上。。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。
““你靠着我休息。”他继续不停赶路,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,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,“这样就好了,不要担心——等到了下一个城镇,我们停下来休息。”!
廖青染叹息:“不必自责……你已尽力。”。
冲下西天门的时候,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。
“他长长舒了一口气,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。。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……
教王眼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,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医者,点了点头:“真乃神医!”
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叹了口气,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,跃上马背,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,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,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,低声道:“如果能动,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。”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“薛紫夜!”他贴着她耳朵叫了一声,一只手按住她后心将内力急速透入,护住她已然衰弱不堪的心脉,“醒醒,醒醒!”。
“那一瞬间,头又痛了起来,他有些无法承受地抱头弯下腰去,忍不住想大喊出声。。
““薛紫夜她……她……乃是当初摩迦村寨里的唯一幸存者!”顿了许久,妙风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句话,脸色渐渐苍白,“属下怕瞳会将当初灭族真相泄露给她,所以冒昧动手。请教王见谅。”。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!
““是的。”他忽地微微笑了,“雅弥的确早就死了。我是骗你的。”……”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。
面具后的眼睛是冰冷的,泛着冰一样的淡蓝色泽。。
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,各门派实力削弱,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。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,终于渐渐趋于平缓。!
“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,七日后便会丧失神志——我想她是不愿意自己有这样一个收梢。”女医者发出了一声叹息,走过来俯身查看着伤口,“她一定是极骄傲的女子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