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
“呵呵呵……”教王大笑起来,抓起长发,一扬手将金盘上的头颅扔给了那一群獒犬,“吃吧,吃吧!这可是回鹘王女儿的血肉呢,我可爱的小兽们!”
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。
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,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。
“——毕竟,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,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。!”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。
纤细苍白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出,指向飘满了雪的天空,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合,发出欢喜的叹息:“光。”!
“为什么……”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,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,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,喃喃着,“瞳,我们说好了……说好了……”
顿了顿,他回答:“或许,因为瞳的背叛,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?”
“你拿去!”将珠子纳入他手心,薛紫夜抬起头,眼神里有做出重大决定后的冲动,“但不要告诉霍展白。你不要怪他……他也是为了必须要救的人,才和你血战的。”。
他猛然一震,眼神雪亮: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,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!。
“然而,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!!
那些事情,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……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,用剑斩开一切,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,那样纯粹而坚定,没有怀疑,没有犹豫,更没有后悔——原本,这样的日子,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?。
旋她晃着杯里的酒,望着映照出的自己的眼睛:“那时候,真羡慕在江湖草野的墨家呢。”。
“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,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,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,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。然而……!
“滚!等看清楚了,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——他的眼睛,根本是不能看的!!
所以,落到了如今的境地。
“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,心里忽然不是滋味。!
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。
“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叹了口气,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,跃上马背,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,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,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,低声道:“如果能动,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。”。
然而一低头,便脱口惊呼了一声。。
妙风未曾料到薛紫夜远隔石阵,光凭目测发色便已断出自己病症所在,略微怔了一怔,面上却犹自带着微笑:“谷主果然医称国手——还请将好意,略移一二往教王。在下感激不尽。”!
她看了他一眼,怒喝:“站起来!楼兰王的儿子,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!”。
“夏日漫长,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,再回来伴你长眠。。
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。。
““放心。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,但是,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。”!
“怎么?看到老相好出嫁,舍不得了?”耳边忽然有人调侃,一只手直接拍到了他肩上。。
两人就这样躺在梅树下的两架胡榻上,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——他嗜酒,她也是,而药师谷里自酿的“笑红尘”又是外头少有的佳品,所以八年来,每一次他伤势好转后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,于是作为主人的她也会欣然捧出佳酿相陪。。
“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……
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,“看来,你们教王,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
“就算是好话,”薛紫夜面沉如水,冷冷道,“也会言多必失。”。
千里之外,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,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,一路向北。。
“真是愚蠢啊……这些家伙,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?。
“笛声终于停止了,妙风静静地问:“前辈是想报仇吗?”。
捏开蜡丸,里面只有一块被揉成一团的白色手巾,角上绣着火焰状的花纹。!
“冷?她忽然愣住了——是啊,原来下雪了吗?可昨夜的梦里,为什么一直是那样的温暖?……”
“这个大光明宫里的每一个人,似乎都深不可测,从瞳到妙风无不如此——这个五明子之一的妙水使如此拉拢自己,到底包藏了什么样的心思?。
“明介呢?”薛紫夜反问,站了起来,“我要见他。”。
“你……”她愕然望着他,不可思议地喃喃,“居然还替他说话。”!
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,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