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
“呵,我开玩笑的,”不等他回答,薛紫夜又笑了,松开了帘子,回头,“送出去的东西,哪有要回来的道理。”
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。
明天再来想办法吧。如果实在不行,回宫再设法解开血封算了——毕竟,今天已经拿到了龙血珠,应该和谷外失散的教众联系一下了……事情一旦完成,就应该尽快返回昆仑。那边妙火和妙水几个,大约都已经等得急了。。
“然而不等她站稳,那人已然抢身赶到,双掌虚合,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。!”
“让我看看他!快!”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,用力撑起了身子。。
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!
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,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,“刷”的一声拉下了帘子。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,一丝的光透过竹帘,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。
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
大光明宫那边,妙水和修罗场的人,都还在等待着他归来——。
“还不快拉下帘子!”门外有人低叱。。
“他微微侧头,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,叹了一口气。!
当天下午,两位剑客便并骑离开了临安,去往鼎剑阁和其余五剑会合。。
旋“这样的话,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……”雅弥依然只是笑,声音却一转,淡然道,“瞳,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――从此后,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。”。
““浅羽?”认出了是八剑里排行第四的夏浅羽,霍展白松了一口气,“你怎么来了?”!
出了这个关,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。!
谁也没有想到,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,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——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,就在这一日起,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。
““薛谷主!”妙风手腕一紧,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。他停住了马车,撩开帘子飞身掠入,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,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,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,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,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。!
“不要去!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,便是生离死别了!。
““呵呵,”廖青染看着他,也笑了,“你如果去了,难保不重蹈覆辙。”。
她抬起头,缓缓看了这边一眼。。
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!
所有人都死了,只留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荒原的狼群里!。
“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,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。
薛紫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臂,然而一夜的寒冷让身体僵硬,她失衡地重重摔落,冰面咔啦一声裂开,宛如一张黑色的巨口将她吞噬。。
““金索上的钥匙。”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,面无表情,“给我。”!
“好了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弱的笑意,从药囊里取出一种药,轻轻抹在瞳的眼睛里,“毒已然拔去,用蛇胆明目散涂一下,不出三天,也就该完全复明了。”。
霍展白醒来的时候,日头已然上三竿。。
““什么?”所有人都勒马,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,齐齐跳下马背。。
霍展白骤然一惊,退开一步,下意识地重新握紧了剑柄,仔细审视。这个人的生气的确已经消散,雪落到他的脸上,也都不会融化。……
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,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
“哟,早啊!”霍展白很高兴自己能在这样的气氛下离开。所以在薛紫夜走出药房,将一个锦囊交给他的时候,嘴角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来。
“已得手。”银衣的杀手飘然落下,点足在谷口嶙峋的巨石阵上,“妙火,你来晚了。”。
“展白!”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,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,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,“展白,别走!”。
“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,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。。
“薛紫夜不出声地倒抽一口冷气——她行医十多年,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诡异情形。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,居然能这样神出鬼没?。
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喃喃着:“乖啦……沫儿不哭,沫儿不哭。娘在这里,谁都不敢欺负你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!
“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,假戏真做的他,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。……”
“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,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,雪落满了蓝发。。
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。
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遥远的昆仑山顶上,瞳缓缓睁开了眼睛。!
正午,日头已经照进了冬之馆,里面的人还在拥被高卧,一边还咂着嘴,喃喃地划拳。满脸自豪的模样,似是沉浸在一个风光无限的美梦里。他已经连赢了薛紫夜十二把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