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
——这个乐园建于昆仑最高处,底下便是万古不化的冰层,然而为了某种考虑,在建立之初便设下了机关,只要一旦发动,暗藏的火药便会在瞬间将整个基座粉碎,让所有一切都四分五裂!
“而且,”她仰头望着天空——已经到了夏之园,地上热泉涌出,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,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,“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,已然深入肺腑,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——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。”。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“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,竟毫无觉察。!”
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。
妙风默默颔首,看着她提灯转身,朝着夏之园走去——她的脚步那样轻盈,不惊起一片雪花,仿佛寒夜里的幽灵。这个湖里,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?!
不同的是,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,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。
——其实,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,她已然死去。
看着他转身离去,薛紫夜忽然间惴惴地开口:“明介?”。
你在天上的灵魂,会保佑我们吧?。
“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,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,更不可大意。!
然而他的手心里,却一直紧紧握着那一枚舍命夺来的龙血珠。。
旋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,不要说握刀,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。。
“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!
“沫儿的病已然危急,我现下就收拾行装,”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,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,“等相公回来了,我跟他说一声,就和你连夜下临安。”!
“好,我带你出去。但是,你要臣服于我,成为我的瞳,凌驾于武林之上,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、芸芸众生。你答应吗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、被幽禁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
““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。”妙风根本无动于衷,“彼此都无须明白。”!
“放开八弟,”终于,霍展白开口了,“你走。”。
“妙风望着那颗珠子,知道乃是极珍贵的药,一旦服下就能终结自己附骨之蛆一样发作的寒毒。然而,他却只是微笑着,摇了摇头:“不必了。”。
——沥血剑!。
薛紫夜惊住:那样骄傲的人,终于在眼前崩溃。!
“想去看看他吗?那么,跟我来。”妙水笑着起身,抓起了桌上的沥血剑,“你看到他就会明白了。”。
“妙风走过去,低首在玉阶前单膝跪下:“参见教王。”。
“明介……我一定,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。”。
“这边刚开始忙碌,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,有人急速走入,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:“小青,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——有谁来了?”!
“追!”徐重华一声低叱,带头飞掠了出去,几个起落消失。。
一睁开眼,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。
“妙风低下了眼睛:“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。”。
愚蠢!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,不惜抛妻弃子,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灭亡魔宫?笑话——什么正邪不两立,什么除魔卫道,他要的,只不过是这个中原武林的霸权,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!……
这种欲雪的天气,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,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,猜拳行令的,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
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,沉默地忍受。
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,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?。
“呵。”他笑了笑,“被杀?那是最轻的处罚。”。
““……那就好。”。
“他一路策马南下,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。。
什么意思?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,难道是为了……!
““你的酒量真不错,”想起前两次拼酒居然不分胜负,自命海量的霍展白不由赞叹,“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。”……”
“霍展白被这个小丫头说得脸上阵红阵白,觉得嘴里的莲子粥也没了味道:“对不住。”。
“你说他一定会杀我——”薛紫夜喃喃,摸了摸绷带,“可他并没有……并没有啊。”。
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……绝对不!!
“走了也好。”望着他消失的背影,妙空却微微笑了起来,声音低诡,“免得你我都麻烦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