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说什么?瞳公子?
习惯了不睡觉吗?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?或者是,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?薛紫夜看了他片刻,忽然心里有些难受,叹了口气,披衣走了出去。
话音未落,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。。
所有人仰头望着冰川上交错的身形,目眩神迷。。
“那一天,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,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,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。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,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,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。!”
此夜笛中闻折柳,何人不起故园情?。
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,垂头望着自己的手,怔怔地出神。!
这不是教王!一早带着獒犬来到乐园散步的,竟不是教王本人!
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,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。
“薛谷主,”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,轻声道,“你会后悔的。”。
然而,走不了三丈,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——。
““沫儿的病已然危急,我现下就收拾行装,”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,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,“等相公回来了,我跟他说一声,就和你连夜下临安。”!
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:“教王应该先问‘能不能治好’吧?”。
旋这是什么……这是什么?他的眼睛,忽然间就看不见了!。
“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,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,仿佛想说什么,然而尚未开口,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!
对于杀戮,早已完全地麻木。然而,偏偏因为她的出现,又让他感觉到了那种灼烧般的苦痛和几乎把心撕成两半的挣扎。!
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,落满他的肩头。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,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。他站在门口,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,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:如果……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,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?
“然而笑着笑着,她却落下了泪来。!
妙风微微笑了笑,只是加快了速度:“修罗场出来的人,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。
“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,妙空唇角带着冷笑。。
“青染对我说,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,如今应该早已痊愈。”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,和他并肩疾驰,低声道,“她一直装作痴呆,大约只是想留住你——你不要怪她。”。
“王姐……王姐……”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呼唤,越来越响,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。然而他却僵硬在当地,心里一片空白,无法对着眼前这个疯了一样狂笑的女人说出一个字。!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“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说到最后一句,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,转瞬消散。。
“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!
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“没有?”妙火一怔,有些吃惊地看着他——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,瞳行事向来冷酷,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,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,竟破了例?。
“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。
到了庭前阶下,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,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,静静地凝视着他,眼里充满了悲伤。……
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
——可能是过度使用瞳术后造成的精神力枯竭,导致引发了这头痛的痼疾。
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……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,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,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,就这样对饮一夜?这一场浮生里,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,什么都靠不住,什么都终将会改变,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,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。。
晨凫忽然大笑起来,在大笑中,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。
“他根本没理会老鸨的热情招呼,只是将马交给身边的小厮,摇摇晃晃地走上楼去,径自转入熟悉的房间,扯着嗓子:“非非,非非!”。
““那我先去准备一下。”他点点头,转身。。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!
“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……”
““是是。”卫风行也不生气,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。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,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,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。南宫老阁主一惊,闪电般点足后掠,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,划出一道曲线,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。!
他虽然看不见,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,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