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愣住,半晌才伸过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,喃喃道:“你……应该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了,怎么还会问这样的问题?我救你,自然是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,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
“不过你也别难过——这一针直刺廉泉穴,极准又极深,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。”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,继续安慰——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,她的声音停顿了。“这、这是……”
她侧头望向霍展白:“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?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?”。
“沫儿的病症,紫夜在信上细细说了,的确罕见。她此次竭尽心力,也只炼出一枚药,可以将沫儿的性命再延长三月。”廖青染微微颔首,叹息道,“霍七公子,请你不要怪罪徒儿——”。
“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,仿佛一个回魂的冥灵。!”
“爷爷,不要挖明介的眼睛,不要!”忽然间有个少年的声音响亮起来,不顾一切地冲破了阻拦,“求求你,不要挖明介的眼睛!他不是个坏人!”。
“是,瞳公子。”她听到有人回答,声音带着轻笑,“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。”!
——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,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,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!
脑后的血已经止住了,玉枕穴上的第一根金针已经被取出,放在一旁的金盘上。尖利的针上凝固着黑色的血,仿佛是从血色的回忆里被生生拔出。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,无声无息透入土地,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。
“然而就在那一掌之后,教王却往后退出了一丈之多,最终踉跄地跌入了玉座,喷出一口血来。!
所以,你放心,我一定会尽全力把明介治好。。
旋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冲过来的人应声被拦腰斩断!。
“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!
廖青染叹息:“不必自责……你已尽力。”!
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,静如止水的枯寂。
“当薛紫夜步出谷口,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,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:大衣,披肩,手炉,木炭,火石,食物,药囊……应有尽有,琳琅满目。!
是的,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,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,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,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,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。。
“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血腥味的刺激,让徐重华再也难以克制地狂笑起来,“霍七,当年你废我一臂,今日我要断了你的双手双脚!就是药师谷的神医也救不了你!”。
“我看得出,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,忽然开口,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,她此刻,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。
瞳急促地呼吸着,整个人忽然“砰”的一声向后倒去,在黑暗里一动不动。!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“忽然间他心如死灰。。
“原来是真的……”一直沉默着的人,终于低哑地开口,“为什么?”。
““天啊……”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,震惊而恐惧。!
“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?”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。。
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“瞳?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,默然握紧了灯,转过身去。。
“什么?”妙风一震,霍然抬头。只是一瞬,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,咬牙,一字一句吐出:“你,你说什么?你竟敢见死不救?!”……
原来,在极痛之后,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
“……”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,没有立刻回答,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。
他盯着咫尺上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,勃然大怒。。
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。
“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,手下意识地收紧:“教王?”。
“教王同样在剧烈地喘息,捂住了自己的心口——修炼铁马冰河走火入魔以来,全身筋脉走岔,剧痛无比,身体已然是一日不如一日。。
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,只是刹那,他就从湖边返回,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,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,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,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!
“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……”
“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。
肺在燃烧,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灼烤般刺痛,眼前的一切更加模糊起来,一片片旋转的雪花仿佛都成了活物,展开翅膀在空中飞舞,其间浮动着数不清的幻象。。
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,那么,那个女医者……如今又如何了?!
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,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,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,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,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