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,忽然间低低叹息——你,可曾恨我?如果不是我,她不会冒险出谷: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,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……
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,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。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,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,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,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。
“打开得早了或者晚了,可就不灵了哦!”她笑得诡异,让他背后发冷,忙不迭地点头:“是是!一定到了扬州就打开!”。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。
““你说了,我就宽恕。”教王握紧了金杖,盯着白衣的年轻人。!”
他抱着头,拼命对抗着脑中那些随着话语不停涌出的画面,急促地呼吸。。
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,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,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,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。按惯例,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,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——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,就一直鼎剑兼顾,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,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。!
他赢了。
“霍公子,”廖青染叹了口气,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,因为——”
坐在最黑的角落,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——那一刹那,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,手指颤抖,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。。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。
“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!
“是吗?”瞳忽然开口了,语气冷然,“我的病很难治?”。
旋是……是小夜姐姐?他狂喜地转过头来。是她?是她来了吗?!。
““反正,”他下了结论,将金针扔回盘子里,“除非你离开这里,否则别想解开血封!”!
“呵……阿红?”薛紫夜嘴里忽然吐出了低低的叹息,手指动了一动,缓缓睁开眼,“我这是怎么了?别哭,别哭……没事的……我看书看得太久,居然睡着了吗?”!
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,落满他的肩头。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,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。他站在门口,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,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:如果……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,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?
“离开药师谷十日,进入克孜勒荒原。!
剑一入手,心就定了三分——像他这样的人,唯一信任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。。
“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。妙风站在身侧,眼神微微一闪——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。若是她有什么二心,那么……。
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,和她不相干。。
耳边是呼啸的风声,雪一片片落在脸上,然而身上却是温暖的。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,疼痛也明显减缓了——!
“风行,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,“你有没有发现,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?”。
“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,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,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——被看穿了吗?还是只是一个试探?教王实在深不可测。。
无边无际的深黑色里,有人在欢笑着奔跑。那是一个红衣的女孩子,一边回头一边奔跑,带着让他魂牵梦萦的笑容:“笨蛋,来抓我啊……抓到了我就嫁给你!”。
“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?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?!
“好。”妙火思索了一下,随即问道,“要通知妙水吗?”。
妙水怔了一下,看着这个披着金色猞猁裘的紫衣女子,一瞬间眼里仿佛探出了无形的触手轻轻试探了一下。然而那无形的触手却是一闪即逝,她掩口笑了起来,转身向妙风:“哎呀,妙风使,这位便是药师谷的薛谷主吗?这一下,教王的病情可算无忧了。”。
“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。
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,哇哇地大哭。……
霍展白一眼看到剑柄上雕刻着的火焰形状:火分五焰,第一焰尤长——魔宫五明子分别为“风、火、水、空、力”,其中首座便是妙风使。他默默点了点头——
然而,在睁开眼的瞬间,忽然有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轻轻探了进来,触着失明的眼球。
用这样一把剑,足以斩杀一切神魔。。
谷口的风非常大,吹得巨石乱滚。。
“高高的南天门上,赫然已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等待着。。
“一睁开眼,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。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!
““来!”……”
“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,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,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!。
夏之园里,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,蹙起了眉头。。
瞳蹙了蹙眉头,却无法反驳。!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