瞳心里冰冷,直想大喊出来,身子却是一动不能动。
虽然已经是酒酣耳热,但是一念及此,他的脸色还是渐渐苍白——他永远无法忘记西昆仑上那一场决斗。那是他一生里做出的最艰难的取舍。
“妙水信里说,教王这一次闭关修习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,却失败了!目下走火入魔,卧病在床,根本无力约束三圣女、五明子和修罗场,”妙火简略地将情况描述,“教里现在明争暗斗,三圣女那边也有点忍不住了,怕是要抢先下手——我们得赶快行动。”。
药师谷口,巨石嶙峋成阵。。
“瞳?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,默然握紧了灯,转过身去。!”
唯独白衣的霍展白站在璇玑位,手中墨魂剑指向地面,却是分毫不动。他只是死守在璇玑位,全身的感知都张开了,捕捉着对手的一举一动。每次妙风试图冲破剑阵时,纯黑的墨魂剑都及时地阻断了他的出路,分毫不差,几度将他截回。。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!
然而她坐在窗下,回忆着梦境,却泛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。她不知道霍展白如今是否到了临安,沫儿是否得救,她甚至有一种感觉:她永远也见不到他了。
——是妙风?
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。
西出阳关,朔风割面,乱雪纷飞。。
“霍展白折下一枝,望着梅花出了一会儿神,只觉心乱如麻——去大光明宫?到底又出了什么事?自从八年前徐重华叛逃后,八剑成了七剑,而中原鼎剑阁和西域大光明宫也不再挑起大规模的厮杀。这一次老阁主忽然召集八剑,难道是又出了大事?!
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,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。。
旋一夜的急奔后,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,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,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,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,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。
““你要再不来,这伤口都自己长好啦!”他继续赔笑。!
霍展白低低“啊”了一声,却依旧无法动弹。!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“谁也没有想到,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,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——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,就在这一日起,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。!
摘下了“妙空”的面具,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,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,双鬓斑白——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,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。。
“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。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看来,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,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!
明介?教王一惊,目光里陡然射出了冷亮的利剑。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不变,缓缓起身,带着温和的笑:“薛谷主,你说什么?”。
“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。
“秋水她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,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。。
““瞳公子,”门外有人低声禀告,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,“八骏已下山。”!
霜红压低声音,只细声道:“谷主还说,如果她不能回来,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,再来——”。
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,很快,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?。
“忽然间,黑暗裂开了,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,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。
“雪怀……”薛紫夜喃喃叹息,揭开了大氅一角,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,“我们回家了。”……
妙风无言,微微低头。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
是的,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,那么,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。
瞳的肩背蓦然一震,血珠从伤口瞬地滴落。。
“一旁的霜红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,将她拉了出去。。
““滚开!让我自己来!”然而她却愤怒起来,一把将他推开,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。。
谁能常伴汝?空尔一生执!!
“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……”
““看着我!”第一次看到心腹下属沉默地抵抗,教王眼里露出锋锐的表情,重重顿了顿。
他微微侧头,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,叹了一口气。。
他大步沿着石阶上去,两边守卫山门的宫里弟子一见是他,霍然站起,一起弯腰行礼,露出敬畏的神色,在他走过去之后窃窃私语。!
“六弟!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,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