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怔了怔,终于手一松,打开了门,喃喃道:“哦,八年了……终于是来了吗?”
“如若将来真的避不了一战,”沉默了许久,雅弥却是微微地笑了,略微躬身,递上了一面回天令,“那么,到时候,你们尽管来药王谷好了――”
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,还有深爱的丈夫。她想看着孩子长大,想和夫君白头偕老。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——所以,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,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。。
“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,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。
“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。!”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,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。!
“那个人,其实很好看。”小晶遥遥望着冰上的影子,有些茫然。
“算了。”薛紫夜阻止了她劈下的一剑,微微摇头,“带他走吧。”
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,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:。
“说吧,你要什么?”她饶有兴趣地问,“快些解脱?还是保命?”。
“千里之外,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,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,一路向北。!
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,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,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,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,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。
旋“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?”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,薛紫夜哭笑不得,“连手炉都放了五个!蠢丫头,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!”。
““不可能!”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,忽地大叫,“不可能!我、我用了八年时间,才……”!
八年前,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,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,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,曾经承受了那么多——!
不行……不行……自己快要被那些幻象控制了……
““小姐,这样行吗?”旁边的宁婆婆望着霍展白兴高采烈的背影,有些担忧地低声。!
——果然,是这个地方?!。
““愚蠢。”。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
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,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,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。!
“告辞。”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,持剑告退。。
“玉座上,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。。
“不用顾虑,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,板起了脸,“有我出面,谁还敢说闲话?”。
“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,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,不自禁地痴了。!
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,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。
霍展白停在那里,死死地望着他,眼里有火在燃烧:“徐重华!你——真的叛离?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!”。
“他触电般地一颤,抬起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:是幻觉吗?那样熟悉的声音……是……。
“好险……喀喀,”她将冰冷的手拢回了袖子,喃喃咳嗽,“差一点着了道。”……
教王眼睛闪烁了一下,但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去。在他转过身的同时,妙风往前走了一步,站到了他身后,替他看守着一切。教王转过身,缓缓拉下了外袍,第一次将自己背后的空门暴露在陌生人面前——华丽的金色长袍一除下,大殿里所有人脸色都为之一变!
寒意层层逼来,似乎要将全身的血液冻结,宛如十二年前的那一夜。
她捂住了脸:“你六岁就为我杀了人,被关进了那个黑房子。我把你当做唯一的弟弟,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……可是、可是那时候我和雪怀却把你扔下了——对不起……对不起!”。
帘子一卷起,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,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!。
“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,便会动摇。。
“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,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,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,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,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,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,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。
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,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,双手拢在怀里——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,示意同伴警惕: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,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。!
“绝对不可以。我一定要尽快回到昆仑去!……”
“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。
“展白!”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,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,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,“展白,别走!”。
那个男子笑了,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。!
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,然而,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