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。
离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女人,已然八年。
——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,也总算是卸下了。沫儿那个孩子,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?而秋水,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。已经很久很久,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……。
离开冬之馆,沙漏已经到了四更时分。。
“失去了支撑,他沉重地跌落,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!”
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。
话音未落,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,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,颤声呼:“秋水!”!
第二天雪就晴了,药师谷的一切,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
她从被褥下抽出手来,只是笑了笑,将头发拢到耳后:“没有啊,因为拿到了解药,你就不必再来这里挨我的骂了……那么高的诊金你又付不起,所以以后还是自己小心些。”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。
“还算知道痛!”看着他蹙眉,薛紫夜更加没好气。。
“薛紫夜隐隐担心,却只道:“原来你还会吹笛子。”!
“刷!”一直以言语相激,一旦得了空当,飞翩的剑立刻如同电光一般疾刺妙风后心。。
旋“不要去!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,便是生离死别了!。
“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!
她缓缓醒转,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,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!
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
““哟,好得这么快?”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,望着他腹部的伤口,“果然,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?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?”!
“多谢。”妙风欣喜地笑,心里一松,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,低低呻吟一声,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,血从指间慢慢沁出。。
“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。
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,依然带着淡笑,“恭喜。”。
“雅弥……是你?”她的神志稍微回复,吐出轻微的叹息——原来,是这个人一直不放弃地想挽回她的生命吗?他与她相识不久,却陪伴到了她生命的最后一刻。!
——再过三日,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?。
“夏日漫长,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,再回来伴你长眠。。
牢外,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,惊破了两人的对话。。
“那个火球,居然是方才刚刚把他们拉到此地的马车!难道他们一离开,那个车夫就出事了?!
所有人仰头望着冰川上交错的身形,目眩神迷。。
夏日漫长,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,再回来伴你长眠。。
“他说什么?他说秋水是什么?。
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,不许再提当年之事,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。……
听得那一番话,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。
“我不要这个!”终于,他脱口大呼出来,声音绝望而凄厉,“我只要你好好活着!”
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。
她的眼睛是宁静的,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,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。。
““为什么?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,抬起了手,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,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,“为什么?”。
“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,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!。
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,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,脱口:“秋水!”!
“说到最后的时候,她顿了顿。不知为何,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。……”
“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雪儿,怎么了?”那个旅客略微吃惊,低声问,“你飞哪儿去啦?”。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!
“内息、内息……到了气海就回不上来……”瞳的呼吸声很急促,显然内息紊乱,“针刺一样……没法运气……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