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
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
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——。
他伸手轻轻拍击墙壁,雪狱居然一瞬间发生了撼动,梁上钉着的七柄剑仿佛被什么所逼。刹那全部反跳而出,叮地一声落地,整整齐齐排列在七剑面前。。
““霍七,”妙空微笑起来,“八年来,你也辛苦了。”!”
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脱口惊呼,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!
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,低低呜了一声。
“哟,早啊!”霍展白很高兴自己能在这样的气氛下离开。所以在薛紫夜走出药房,将一个锦囊交给他的时候,嘴角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来。
然而,一切都粉碎了。。
“唉,”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,俯身将他扶住,叹息,“和明介一样,都是不要命的。”。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!
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,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,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——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,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,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,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。。
旋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,低低呜了一声。。
“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!
然而……为什么在这一刻,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?他……是在后悔吗?!
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
“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,垂下了手。!
或许,霍展白说得对,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,应让你早日解脱,重入轮回。。
“那样殚精竭虑地查阅,也只能找到一个药方,可以将沫儿的病暂时再拖上三个月——可三个月后,又怎么和霍展白交代?。
然而,恰恰正是那一瞬间的落后救了它。。
“抓紧我,”她紧紧地抓住了薛紫夜的肩,制止对方的反抗,声音冷定,“你听着:我一定要把你带过去!”!
何况……他身边,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。
“她侧头望向霍展白:“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?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?”。
“嘎——嘎——”忽然间,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。。
““你把那个车夫给杀了?”薛紫夜不敢相信地望着他,手指从用力变为颤抖。她的眼神逐渐转为愤怒,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,“你……你把他给杀了?”!
一夜的急奔后,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,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,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,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,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。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。
“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,但却清楚地知道,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。。
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,手下意识握紧了剑,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。……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
霍展白停在那里,死死地望着他,眼里有火在燃烧:“徐重华!你——真的叛离?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!”
那个毫无感情的微笑假面人,为什么也要保薛紫夜?。
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。
““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。”夏浅羽嗤之以鼻,“我还年轻英俊呢。”。
““还……还好。”薛紫夜抚摩着咽喉上的割伤,轻声道。她有些敬畏地看着妙风手上的剑——因为注满了内息,这把普通的青钢剑上涌动着红色的光,仿佛火焰一路燃烧。那是烈烈的地狱之火。。
谁能常伴汝?空尔一生执!!
“谁能常伴汝?空尔一生执!……”
“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。
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,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,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——被看穿了吗?还是只是一个试探?教王实在深不可测。。
“看到了吗?这就是瞳!”!
——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,也总算是卸下了。沫儿那个孩子,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?而秋水,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。已经很久很久,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