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
“嗯?”他回应着这个陌生的称呼,感觉到那只手是如此的冰冷而颤抖,用力得让他感到疼痛。他垂下眼睛,掩饰住里面一掠而过的冷光。
抬起头,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,居中的玉座上,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,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,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,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。
“等回来再和你比酒!”。
“否则,那些中原武林人士,也该早就找到这里来了吧?!”
他终于知道,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,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。
“霍展白!”她脱口惊呼,满身冷汗地坐起。!
黑暗的牢狱外,是昆仑山阴处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。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
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。
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,然而,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。。
““呃?”他忽然清醒了,脱口道,“怎么是你?”!
“小心,沐春风心法!”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,失声提醒。。
旋“薛谷主吗?”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,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,站起身来。。
““霍展白!”她脱口惊呼,满身冷汗地坐起。!
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。!
“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、走火入魔引起,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。”只是搭了一会儿脉,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,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,“气海内息失控外泻,三焦经已然瘫痪。全身穴道鼓胀,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,痛不欲生——是也不是?”
“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!
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,将视线收回。。
“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小夜姐姐……雪怀……那一瞬间,被关了七年却从未示弱过的他在黑暗中失声痛哭。!
柳非非娇笑起来,戳着他的胸口:“呸,都伤成这副样子了,一条舌头倒还灵活。”。
““廖前辈。”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,“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。”。
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,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,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,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,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。
“杀气一波波地逼来,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。!
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。
他说什么?他说秋水是什么?。
“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,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,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。。
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,只是微笑。……
所有人都死了,只留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荒原的狼群里!
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,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。缓缓俯下身,竖起手掌,虚切在冰上。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,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。
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:“你是说她骗了我?她……骗了我?!”。
她缓缓站了起来,伫立在冰上,许久许久,开口低声道:“明日走之前,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。”。
“怎么可以这样……怎么可以这样?!。
“不惜一切,我也一定要追索出当年的真相,替摩迦全族的人复仇!。
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!
“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:“总算是好了——再不好,我看你都要疯魔了。”……”
“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,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。。
“难得你又活着回来,晚上好好聚一聚吧!”他捶了霍展白一拳,“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。”。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!
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,观心静气,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,眼睛却是紧闭着的。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,不进任何饮食,不发出一言一语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