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是否幻觉，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

    妙风微微一怔：“可谷主的身体……”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你醒了？”乐曲随即中止，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。

    “风，”不可思议地看着阶下长跪不起的弟子，教王眼神凝聚，“你说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嚓！”那一剑刺向眉心，霍展白闪避不及，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！”

    妙风却只是安然闭上了眼睛，不闪不避。。

    “前辈，怎么？”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。！

    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，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，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，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，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

    虽然时辰尚未到，白衣的妙风已然提前站在了门外等候，静静地看着她忙碌准备，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：“薛谷主，教王吩咐属下前来接谷主前去大殿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妙火思索了一下，随即问道，“要通知妙水吗？”。

    那样严寒的天气里，血刚涌出便被冻凝在伤口上。。

    “那一段路，仿佛是个梦——漫天漫地的白，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。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，散乱的视线，枯竭的身体，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，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……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，指引他前进的方向。！

    蓝色的……蓝色的头发？！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，这个人，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，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？。

    旋话音未落，绿儿得了指令，动如脱兔，一瞬间几个起落便过了石阵，抢身来到妙风身侧，伸手去阻挡那自裁的一刀——然而终归晚了一步，短刀已然切入了小腹，血汹涌而出。。

    “脚印！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，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！！

    于是，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，你一觞，我一盏，没有语言，没有计较，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，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，一分分地饮尽。！

    是的，那是谎言。她的死，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

    “教王的手在瞬间松开，让医者回到了座位上，他剧烈地喘息，然而脸上狰狞的神色尽收，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慈爱安详：“哦……我就知道，药师谷的医术冠绝天下，又怎会让本座失望呢？”！

    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，在满室的惊呼中，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该起来了。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，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。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那一瞬间，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，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。。

    他猛然一震，眼神雪亮：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，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！！

    他的生平故事，其实在中原武林里几乎人人皆知：。

    “柳非非是聪明的，明知不可得，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？其实，在雪夜醒来的刹那，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？。

    薛紫夜看着她走出去，心下一阵迟疑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她继续轻轻问。！

    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——只可惜，我的徒儿没有福气。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为何……”教王努力想说出话，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。。

    “风大，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，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。

    秋之苑里枫叶如火，红衣的侍女站在院落门口，看到了从枫树林中走出的白衣人。……

    “小心！”廖青染在身后惊呼，只听“哧啦”一声响，霍展白肩头已然被利刃划破。然而他铁青着脸，根本不去顾及肩头的伤，掌心内力一吐，瞬间将陷入疯狂的女子震晕过去。

    那是楼兰的《折柳》，流传于西域甚广。那样熟悉的曲子……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？

    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，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。。

    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，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吐了一口气，身子往后一靠，闭上了，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，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，上面圣火升腾。。

    “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微微一躬身，忽然间出手将她连着大氅横抱起来。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，“看来，你们教王，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！

    “剑一入手，心就定了三分——像他这样的人，唯一信任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微微一惊：竟是妙空？。

    就算是世外的医者，也不能逃脱江湖的纷争啊。。

    过了一炷香时分，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，缓缓睁开了眼睛。！

    侍女们讷讷，相顾做了个鬼脸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