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
她握剑坐在玉座上,忽地抿嘴一笑:“妙风使,你存在的意义,不就是保护教王吗?如今教王死了,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。”
不!作为前任药师谷主,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。。
那是七星海棠,天下至毒!她怎么敢用舌尖去尝?。
“然而,一切都粉碎了。!”
那一天的景象,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。。
她被窗外高山的英姿所震惊,妙风却已然掠了出去,随手扔了一锭黄金给狂喜的车夫,打发其走路,转身便恭谨地为她卷起了厚厚的帘子,欠身道:“请薛谷主下车。”!
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,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。
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
“怕了吧?”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,她笑得越发开心。。
这边刚开始忙碌,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,有人急速走入,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:“小青,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——有谁来了?”。
“徐重华有些愕然——剑气!虽然手中无剑,可霍展白每一出手,就有无形的剑气破空而来,将他的佩剑白虹隔开!这个人的剑术,在八年后居然精进到了这样的化境?!
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,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,带着敬佩。。
旋其余八剑对视一眼,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,重新聚首,立刻也追随而去。。
““好!”看了霍展白片刻,瞳猛然大笑起来,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,“你们可以走了!”!
临安刚下了一场雪,断桥上尚积着一些,两人来不及欣赏,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,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。!
薛紫夜还活着。
“明介?妙风微微一惊,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:!
在送她上绝顶时,他曾那样许诺——然而到了最后,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!。
“——她知道,那是七星海棠的毒,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。
“我说过了,救我的话,你会后悔的。”他抬头凝视着她,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,“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——和你正好相反呢,薛谷主。”。
“放开八弟,”终于,霍展白开口了,“你走。”!
“就这样。”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,妙风长长松了口气。。
“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神志恍惚之间,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——。
“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,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,从未示人,却也从未遗落。!
“我知道你的心事,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,会被江湖人议论吧?”似乎明白他的忧虑,南宫老阁主开口,“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,但当年的情况……唉。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,不如我来做个大媒,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!”。
“你来晚了。”忽然,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。。
“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,切出长长的伤口。。
薛紫夜跟着妙风穿行在玉楼金阙里,心急如焚。那些玉树琼花、朱阁绣户急速地在往后掠去。她踏上连接冰川两端的白玉长桥,望着桥下萦绕的云雾和凝固了奔流的冰川,陡然有一种宛如梦幻的感觉。……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
“你真是个好男人。”包好了手上的伤,前代药师谷主忍不住喃喃叹息。
她侧过身,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,一字一顿道:。
八年前,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,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,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,曾经承受了那么多——。
““辛苦了,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,无不抱歉,“廖……”。
“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,全身一震: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?。
看衣饰,那、那应该是——!
““不,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,瞳喃喃道,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……”
“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“风行,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,“你有没有发现,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?”。
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!
妙风没有回答,只是自顾自地吹着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