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,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。
耳畔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,有骨肉断裂的钝响,有临死前的狂吼——那是隔壁的畜生界传来的声音。那群刚刚进入修罗场的新手,正在进行着第一轮残酷的淘汰。畜生界里命如草芥,五百个孩子,在此将会有八成死去,剩下不到一百人可以活着进入生死界,进行下一轮修炼。
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。
“好!好!好!”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,仰天大笑起来,“那么,如你们所愿!”。
“还是静观其变,等妙火也返回宫里后,再做决定。!”
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:这些年,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,以为她遭到胁迫,或者是变了心——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。。
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,各门派实力削弱,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。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,终于渐渐趋于平缓。!
“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,被幽禁,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
以重金雇用了乌里雅苏台最好的车夫,马车沿着驿路疾驰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霍展白低眼,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,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。
“那样漆黑的雪狱里,隐约有无数的人影,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,形如鬼魅。!
“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。”霍展白执弟子礼,恭恭敬敬地回答—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,素衣玉簪,清秀高爽,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,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。。
旋细软的长发下,隐约摸到一枚冷硬的金属。。
““消息可靠?”他沉着地追问,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。!
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!
妙风默默颔首,看着她提灯转身,朝着夏之园走去——她的脚步那样轻盈,不惊起一片雪花,仿佛寒夜里的幽灵。这个湖里,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?
“他疾步沿着枫林小径往里走,还没进去,却看到霜红站在廊下,对他摆了摆手。!
“是。”四个使女悄无声息地撩开了帘子挂好,退开。轿中的紫衣丽人拥着紫金手炉取暖,发间插着一枚紫玉簪,懒洋洋地开口:“那个家伙,今年一定又是趴在了半路上——总是让我们出来接,实在麻烦啊。哼,下回的诊金应该收他双倍才是。”。
“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薛紫夜一震,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——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,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,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,失声痛哭。。
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,垂头望着自己的手,怔怔地出神。!
“……”妙风顿了一顿,却只是沉默。。
“——八骏全灭,这不啻是震动天下武林的消息!。
他疾步沿着枫林小径往里走,还没进去,却看到霜红站在廊下,对他摆了摆手。。
“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,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,手伸向腰畔,却已然来不及。!
薛紫夜伸臂撑住他,脱口惊呼:“妙风!”。
叮叮几声响,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。
“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八骏是他一手培养出的绝顶杀手八人组,其能力更在十二银翼之上——这一次八骏全出,只为截杀从药师谷返回的妙风,即便是那家伙武功再好,几日内也不可能安然杀出重围吧。……
“其实,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,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,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
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,翻身上马,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,倒是愣住了,半晌嗤然冷笑,“原来,你真是个疯子!”。
“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“——怎么还不醒?怎么还不醒!这样的折磨,还要持续多久?。
血从她的发隙里密密流了下来。!
““哈……有趣的小妞儿。”黑衣马贼里,有个森冷的声音笑了,“抓住她!”……”
““哟,”忽然间,听到一线细细的声音传来,柔媚入骨,“妙风使回来了?”。
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。
而流沙山那边,隐隐传来如雷的马蹄声——所有族人露出惊慌恐惧的表情。!
“薛谷主!若你执意不肯——”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,忽转严肃,隐隐透出杀气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