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对钱斤斤计较，谷主也是个挑剔外貌的人——比如，每次同时出现多个病人，她总是毫不犹豫地先挑年轻英俊的治疗；比如，虽然每次看诊都要收极高的诊金，但是如果病人实在拿不出，又恰好长得还算赏心悦目，爱财的谷主也会放对方一马。

    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，便会动摇。

    他抬起手，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，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，对一行人扬眉一笑——那张脸，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，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。。

    “怎么？那么快就出来了？”妙水有些诧异地回头，笑了起来，“我以为你们故人重逢，会多说一会儿呢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了不起啊，这个女人，拼上了一条命，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！”

    然而下一刻，她却沉默下来，俯身轻轻抚摩着他风霜侵蚀的脸颊，凝视着他疲倦不堪的眼睛，叹息：“不过……白，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她抬起头，看着他，“现在没事了，明介。”！

    “浅羽？”认出了是八剑里排行第四的夏浅羽，霍展白松了一口气，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    “哟，好得这么快？”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，望着他腹部的伤口，“果然，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？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？”

    他说得很慢，说一句，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，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。

    晨凫倒在雪地里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，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。

    “群獒争食，有刺骨的咀嚼声。！

    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，一动不动，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。

    旋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，她蓦然觉得惊怕，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，喃喃：“我救不了她。”。

    “她晃着杯里的酒，望着映照出的自己的眼睛：“那时候，真羡慕在江湖草野的墨家呢。”！

    门外是灰冷的天空，依稀有着小雪飘落，沾在他衣襟上。！

    记忆再度不受控制地翻涌而起——

    “一切灰飞烟灭。！

    “兮律律——”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，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。。

    “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。

    雪鹞，雪鹞！他在内心呼唤着。都出去那么久了，怎么还不回来？。

    冰冷的雪，冰冷的风，冰冷的呼吸——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。！

    “咔！”白色的风在大殿里一掠即回，手刀狠狠斩落在瞳的后背上。。

    ““小心！”来不及多想，他便冲了过去。。

    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，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。

    “不成功，便成仁。！

    那，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。。

    然而，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风的手巾，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凝结——。

    “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，微笑道：“这种可能，是有的。”。

    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……

    “小心！”

    妙风默默颔首，看着她提灯转身，朝着夏之园走去——她的脚步那样轻盈，不惊起一片雪花，仿佛寒夜里的幽灵。这个湖里，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？

    “让不让？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，“不要逼我！”。

    “你不要怪紫夜，她已然呕心沥血，”廖青染回头望着他，拿起了那支紫玉簪，叹息，“你知道吗？这本是我给她的唯一信物——我本以为她会凭着这个，让我帮忙复苏那具冰下的尸体的……她一直太执著于过去的事。”。

    “妙风微微一惊，顿了顿：“认识。”。

    “她在说完那番话后就陷入了疯狂，于是，他再也不能离开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应声抬头，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，脸色同时大变。！

    “妙风脸色一变，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，只是低呼：“薛谷主？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薛谷主！”妙风手腕一紧，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。他停住了马车，撩开帘子飞身掠入，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，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，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，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，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。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，望着天空，“那么说来，那个教王，还是做过些好事的？”。

    “好吧，我答应你，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，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，竖起了一根手指，“但是，我有一个条件。”！

    “啊——啊啊啊啊！”泪水落下的刹那，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