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道轮回，众生之中，唯人最苦。
“徐夫人便是在此处？”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，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，忽然间脸色一变，“糟了！”
“姐姐，我是来请你原谅的，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，喃喃低语，“一个月之后，‘血河’计划启动，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！”。
霍展白望了望窗内沉睡的女子，有些担忧：“她呢？”。
“那一条路，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，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！”
她伸出手去探着他顶心的百汇穴，发现那里果然已经不再有金针：“太好了！”。
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，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！！
门外有浩大的风雪，从极远的北方吹来，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
是谁……是谁将他毁了？是谁将他毁了！
周行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，身体就从地上被飞速拉起，吊向了雪狱高高的顶上。他拼命挣扎，长剑松手落下，双手抓向咽喉里勒着的那条银索，喉里咯咯有声。。
这个声音……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？！。
“里面两人被吓了一跳。薛紫夜捏着金针已刺到了气海穴，也忽然呆住了。！
一声呼哨，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，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，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。
旋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，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。。
“侍女们无法，只得重新抬起轿子，离去。！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，呼啸掠过耳边，宛如哭泣。！
“当年那些强盗，为了夺取村里保存的一颗龙血珠，而派人血洗了村寨。”瞳一直望着冰下那张脸，“烧了房子，杀光了人……我被他们掳走，辗转卖到了大光明宫，被封了记忆，送去修罗场当杀手。”
“廖青染叹息：“紫夜她只是心太软——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：沫儿得的是绝症。”！
“很可怕吧？”教王背对着她，低低笑了一声，“知道吗？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。”。
“暮色里，寒气浮动，云层灰白，隐隐有欲雪的迹象。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，抖开却是一袭大氅，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：“就算是神医，也要小心着凉。”。
“是，小姐！”绿儿欢喜地答应着，完全没看到霜红在一边皱眉头。。
他说得很慢，说一句，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，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！
忽然间，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，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，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
“可惜，你总是一直一直地睡在冰层下面，无论我怎么叫你都不答应。我学了那么多的医术，救活了那么多的人，却不能叫醒你。。
唉……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、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，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——咬了一口软糕，又喝了一口药酒，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。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，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——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，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。。
“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，踉跄后退，猛然喷出一口血，跌入玉座。！
而且，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，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。
而每个月的十五，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。
“所以，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。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，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，永不相逢！……
他平静地叙述，声音宛如冰下的河流，波澜不惊。
那样严寒的天气里，血刚涌出便被冻凝在伤口上。
霍展白和其余六剑一眼看到那一道伤痕，齐齐一震，躬身致意。八人在大光明宫南天门前一起举起剑，做了同一个动作：倒转剑柄，抵住眉心，致以鼎剑阁八剑之间的见面礼，然后相视而笑。。
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！。
“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，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，啜了一口，道：“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，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——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，徒儿一死，忽然间又回来了，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……”。
“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，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，另一只手一松，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。。
血流满了剑锋，完全遮挡住了剑锋上的光。四周横七竖八倒着十多具灰獒的尸体，全是被一剑从顶心劈成两半，有些还在微微抽搐。！
“视线凌乱地晃动着，终于从对方的眼睛移开了，然后漫无边际地摇着，最终投注在冰上，忽然又定住——他低低惊叫出声，那，是什么？……”
“然而，那么多年来，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听得那一番话，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。。
“教王闭关失败，走火入魔，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，此刻定然元气大伤，”瞳抱着剑，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，冷冷道，“狡猾的老狐狸……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，为了不让我起疑心，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。”！
“呵……是的，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，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