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
妙风不知是何时醒来的,然而眼睛尚未睁开,便一把将她抱起,从马背上凭空拔高了一丈,半空中身形一转,落到了另一匹马上。她惊呼未毕,已然重新落地。
“第二,流光。第三,转魄。”。
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。
“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!”
“呵,”妙水身子一震,仿佛有些惊诧,转瞬笑了起来,恶狠狠地拉紧了他颈中的链子,“都落到这地步了,还来跟我耍聪明?猜到了我的计划,只会死得更快!”。
已经到了扬州了,可以打开了吧?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解开了锦囊,然而眼里转瞬露出吃惊的神色——没有药丸!!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
“能……能治!”然而只是短短一瞬,薛紫夜终于挣出了两个字。
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。
“嗯。”妙风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,左脚一踏石壁裂缝,又瞬间升起了几丈。前方的绝壁上已然出现了一条路,隐约有人影井然有序地列队等候——那,便是昆仑大光明宫的东天门。。
“令人诧异的是,虽然是在昏迷中,那个人身上的肌肉却在银针刺到的瞬间下意识地发生了凹陷,所有穴位在转瞬间移开了一寸。!
多年来,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,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。。
旋帘子一卷起,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,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!。
“第二天雪就晴了,药师谷的一切,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!
霍展白有些意外:“你居然拜了师?”!
妙风一惊,闪电般回过头去,然后同样失声惊呼。
“老五那个家伙,真是有福气啊。!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“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“属下……”正面相抗了这一击,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——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,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,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!。
她捂住了脸:“你六岁就为我杀了人,被关进了那个黑房子。我把你当做唯一的弟弟,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……可是、可是那时候我和雪怀却把你扔下了——对不起……对不起!”!
“别动他!”然而耳边风声一动,那个懒洋洋的谷主已然掠到了身侧,一把推开使女,眼神冷肃,闪电般地弯腰将手指搭在对方颈部。。
“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仿佛,那并不是他的名字。。
薛紫夜勉强动了动,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。。
““你?”他转头看着她,迟疑着,“你是医生?”!
“那么,”她纳闷地看着他,“你为什么不笑了?”。
妙风的手无声地握紧,眼里掠过一阵混乱,垂下了眼帘,最终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:“属下……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。”。
“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。
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:“妙水,请放过她。我会感激你。”……
“好吧,我答应你,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,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,竖起了一根手指,“但是,我有一个条件。”
玄铁打造的链子一根一根垂落,锁住了黑衣青年的四肢,牢牢地将昏迷的人钉在了笼中。妙水低下头去,将最后一个颈环小心翼翼地扣在了对方苍白修长的颈上——“咔嚓”轻响,严丝密合。昏迷中的人尚未醒来,然而仿佛知道那是绝大的凌辱,下意识地微微挣扎。
八年来,他不顾一切地拼杀。每次他冲过血肉横飞的战场,她都会在这条血路的尽头等着……他欠她那么多。。
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“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“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仿佛被击中了要害。瞳不再回答,颓然坐倒,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。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,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,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——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,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。!
“是谁……是谁将他毁了?是谁将他毁了!……”
““风,抬起头,”教王坐回了玉座上,拄着金杖不住地喘息,冷冷开口,“告诉我,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这个女人,和瞳有什么关系?”。
然而不等她站稳,那人已然抢身赶到,双掌虚合,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。。
“属下冒犯教王,大逆不道,”妙风怔怔看着这一切,心乱如麻,忽然间对着玉座跪了下去,低声道,“属下愿替薛谷主接受任何惩罚,只求教王不要杀她!”!
——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,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,怎么会在这里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