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无法回答，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，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。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，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，如此地信任而又倚赖——

    她沉默地想着，听到背后有响动。

    中原和西域的局势，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，正邪之分，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，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，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，所有的表面文章，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，重开一战！。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出人意料的，绿儿居然没听她的吩咐，还在那儿犹豫。。

    “漫天纷飞的大雪里，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，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，衣衫上溅满了血，怀里抱着一个人。他奔得非常快，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，消失在杨柳林中。！”

    那样熟悉的氛围，是八年来不停止的奔波和搏杀里，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。。

    说到这里，他侧头，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：“瞳，配合我。”！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怎么了？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，吓了她一跳。

    “这里没有什么观音。”女子拉下了脸，冷冷道，立刻想把门关上，“佛堂已毁，诸神皆灭，公子是找错地方了。”

    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，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。

    “已得手。”银衣的杀手飘然落下，点足在谷口嶙峋的巨石阵上，“妙火，你来晚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教王又是何等样人？！

    “明年，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，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。

    旋“……”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，随即低声：“是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薛谷主，请上轿。”！

    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，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！

    已经是第四日了……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，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：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，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、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……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，已然逐步淡去，再也无法记忆。

    “她不解地望着他：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，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？”！

    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，踉跄后退，猛然喷出一口血，跌入玉座。。

    “血迹一寸寸地延伸，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。。

    他在那一刹已经追上了，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，微笑道：“瞳，所有人都抛弃了你。只有教王需要你。来吧……来和我们在一起。”。

    “紫夜没能炼出真正的解药，”廖青染脸色平静，将那封信放在桌上，望着那个脸色大变的人，“霍七公子，最早她写给你的五味药材之方，其实是假的。”！

    还是静观其变，等妙火也返回宫里后，再做决定。。

    “是的，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，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，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，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，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。。

    “我自然知道，”雅弥摇了摇头，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种遥远而激烈的感觉瞬间逼来，令他透不过气。！

    然而，随她猝然地离去，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。

    “和我一起死吧！我的孩子们！”教王将手放在机簧上大笑起来，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。。

    “他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摸索那颗被扔过来的头颅。金索在瞬间全数绷紧，勒入他的肌肤，原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度迸裂出鲜血。。

    这样熟悉的眼神……是、是——……

    “王姐，小心！”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低呼，她被人猛拉了一把，脱离了那力量的笼罩范围。妙风在最后一刹及时掠到，一手将妙水拉开，侧身一转，将她护住，那一击立刻落到了他的背上！

    “是，瞳公子。”她听到有人回答，声音带着轻笑，“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暮色中，废弃的村落里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
    太阳从冰峰那一边升起的时候，软轿稳稳地停在了大光明殿的玉阶下，殿前当值的一个弟子一眼看见，便飞速退了进去禀告。。

    “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，然而，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，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，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。。

    “他静静地躺着，心里充满了长久未曾有过的宁静。。

    妙风微微笑了笑，摇头：“修罗场里，没有朋友。”！

    “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，俯身拍开封土，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什么？墨魂剑？！”他一下子清醒了，伸手摸去，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，用力摇了摇头，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。

    夏之园里一片宁静，绿荫深深，无数夜光蝶在起舞。。

    妙风低下了眼睛：“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。”！

    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