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
他霍然回首,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,剑尖平平掠过雪地,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。雪上有五具尸体,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,一共是七人——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:少了一具尸体!
霍展白长长舒了一口气,颓然落回了被褥中。。
“如果我拒绝呢?”药师谷眼里有了怒意。。
“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!”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。
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,如王姐最后的要求,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。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,他总是微笑着,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,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。!
难道,这个大光明宫里也有同族吗?
雅弥转过了脸,不想看对方的眼睛,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
所有人仰头望着冰川上交错的身形,目眩神迷。。
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,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,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,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,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。
“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!
对于谷主多年来第一次出谷,绿儿和霜红都很紧张,争先恐后地表示要随行,却被薛紫夜毫不犹豫地拒绝——大光明宫是一个怎样的地方,她又怎能让这些丫头跟着自己去冒险?。
旋妙风眼神微微一变:难道在瞳叛变后的短短几日里,修罗场已然被妙水接管?。
““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,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,”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,冷冷道,“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,凝聚瞳力——三日后,我们就行动!”!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!
他想去抓沥血剑,然而那种从双眸刺入的痛迅速侵蚀着他的神志,只是刚撑起身子又重重砸倒在地,他捂住了双眼,全身肌肉不停颤抖。
“没有回音。!
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,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。。
“怎么会变成这样?怎么会变成这样呢?。
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,眼神悲哀而平静。。
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,完成了这次的命令,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,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?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,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。!
那个坐在黑暗深处的的青年男子满身伤痕,四肢和咽喉都有铁镣磨过的血痕,似是受了不可想象的折磨,苍白而消瘦,然而却抬起了眼睛扬眉一笑。那一笑之下,整个人仿佛焕发出了夺目的光——那种由内而外的光不仅仅通过双瞳发出,甚至连没有盯着他看的人,都感觉室内光芒为之一亮!。
“一边说,他一边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玉箫,呈上。。
“告辞。”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,持剑告退。。
“黑暗的牢狱,位于昆仑山北麓,常年不见阳光,阴冷而潮湿。!
飞翩?前一轮袭击里,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?。
廖青染没想到,自己连夜赶赴临安,该救的人没救,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。。
““嗯?”薛紫夜拈着针,冷哼着斜看了他一眼。。
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……
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
妙风拥着薛紫夜,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。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,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。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,但那种笑,已然是睥睨生死、神挡杀神的冷笑。。
“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“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。
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。!
“然而,应该也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,那人勉强避开了那一击后就再也没有力气,重新重重地摔落在雪地里,再也不动。绿儿惊魂方定,退开了一步,拿剑指着对方的后心,发现他真的是不能动了。……”
“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,她低叱,“腹上的伤口太深,还不能下床。”。
没有回音。。
然而那个丫头不开窍,刚推开门,忽地叫了起来:“谷主她在那里!”!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