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俯身在冰面上，望着冰下的人。入骨的寒意让她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，琉璃灯在手里摇摇晃晃，在冰上折射出流转的璀璨光芒。
他不再去确认对手的死亡，只是勉力转过身，朝着某一个方向踉跄跋涉前进。
他看着她，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糟了。”妙空低呼一声——埋伏被识破，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！。
““你……”徐重华厉声道，面色狰狞如鬼。！”
他……是因为返回昆仑山后谋逆不成，才会落到了如今的境地？。
“召集八剑？”霍展白微微一惊，知道那必是极严重的事情，“如此，廖谷主还是赶快回去吧。”！
“错了。要杀你的，是我。”忽然间，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。
她问得很直接很不客气，仗着酒劲，他也没有再隐瞒。
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，铜爵倒地，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。
卫风行一惊：“是呀。”。
““妙风使！”侍女吃了一惊，连忙刷地拉下了帘子，室内的光线重又柔和。！
他的身形快如闪电，毫不停留地踏过皑皑的冰雪，瞬间便飞掠了十余丈。应该是对这条位于冰壁上的秘道了然于心，在薛紫夜回过神的时候，已然到了数十丈高的崖壁上。。
旋“没事了，”他笑着，低下头，“我不是没有死吗？不要难过。”。
““雪狱？太便宜他了……”教王眼里划过恶毒的光，金杖重重点在瞳的顶心上，“我的宝贝獒犬只剩得一只了——既然笼子空了，就让他来填吧！”！
“刷！”声音未落，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，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！
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，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，似是听不懂她的话，怔怔望向她。
“他的心，如今归于何处？！
“……”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，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，竟是不敢低头。。
““想救你这些朋友吗？”擦干净了剑，瞳回转剑锋逼住了周行之的咽喉，对着霍展白冷笑，“答应我一个条件，我可以放了他们。”。
瞳一惊抬头——沐春风心法被破了？。
“算我慈悲，不让你多受苦了，”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，握剑的手有些发抖，气息甫平，“割下你的头，回去向瞳复命！”！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，一动不动，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。
“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，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？。
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，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“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，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，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，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……雪怀……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！！
摘下了“妙空”的面具，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，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，双鬓斑白——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，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。。
为什么要想起来？这样的往事，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——想起这样的自己！。
“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？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……。
“听闻薛谷主诊金高昂，十万救一人，”妙风微笑躬身，“教王特意命属下带了些微薄物来此，愿以十倍价格求诊。”……
“还不快拉下帘子！”门外有人低叱。
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，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，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
妙风微笑着放下手，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，他躬身致意：“谷主医术绝伦，但与内功相比，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——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？”。
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，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，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，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，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。
“一丝血渐渐从苍白的脸上散开，沁入冰下的寒泉之中，随即又被冰冻结。然而那个微微弯着身子，保持着虚抱姿势的少年，脸上依然宁静安详。。
“薛紫夜惊诧地望着这个魔教的杀手，知道这是武林传说中的极高武学——难怪霍展白会栽在这个人手上。可是……昔年的那个孩子，是怎么活下来的，又是怎么会变得如今这般的厉害？。
“薛谷主！”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，摇晃着，“醒醒！”！
“长明灯还吊在阁顶上静静燃烧，阁中内室呈八角形，书柜沿着墙一直砌到了顶，按照病名、病因、病机、治则、方名、用药、医案、医论分为八类。每一类都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位置，从羊皮卷到贝叶书，从竹简到帛文，应有尽有。……”
“瞳？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，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。。
“谷主错了，”妙风微笑着摇头，“若对决，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。
“第一柄，莫问。”他长声冷笑，将莫问剑掷向屋顶，嚓的一声钉在了横梁上。！
“风行，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，“你有没有发现，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