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睡了一觉,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。
霍展白起身欲追,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——
他默默地趴伏着,温顺而听话。全身伤口都在痛,剧毒一分分地侵蚀,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咬牙一声不吭,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音,便会打碎这一刻的宁静。。
“薛谷主不睡了吗?”他有些诧异。。
““是、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……我没事……”薛紫夜衰弱地喃喃,脸色惨白,急促地喘息,“不过,麻烦你……快点站起来好吗……”!”
然而那一句话仿佛是看不见的闪电,在一瞬间击中了提剑的凶手!。
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,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,摔落雪地。!
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,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
明介,原来真的是你……派人来杀我的吗?
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“秋水!”他脱口惊呼,抢身掠入,“秋水!”。
“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!
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,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。。
旋他埋头翻找。离对方是那么近,以至于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一双眼睛——死者的眼犹未完全闭上,带着某种冷锐空茫又似笑非笑的表情,直直望向天空,那露出一缝的眼白中泛出一种诡异的淡蓝。。
“八剑都是生死兄弟,被招至鼎剑阁后一起联手做了不少大事,为维持中原武林秩序、对抗西方魔教的入侵立下了汗马功劳。但自从徐重华被诛后,八大名剑便只剩了七人,气势也从此寥落下去。!
他再也不容情,对着手无寸铁的同僚刺出了必杀的一剑——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憎恨与恶毒,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、分尸裂体。那么多年了,无论在哪一方面,眼前这个人时刻都压制着他,让他如何不恨?!
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?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!
“好了?好了?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!
妙风下意识地抬头,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,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,荒凉如死。。
““好吧,我答应你,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,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,竖起了一根手指,“但是,我有一个条件。”。
“我来。”妙风跳下车,伸出双臂接过,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——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,久无人居住,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。风呼啸而过,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。。
“好。”妙火思索了一下,随即问道,“要通知妙水吗?”!
值夜的丫头卷起了帘子,看到冷月下伏在湖心冰上的女子,对着身后的同伴叹气:“小晶,你看……谷主她又在对冰下的那个人说话了。”。
“他望着怀中睡去的女子,心里却忽然也涌起了暖意。。
那么多年来,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,从未动摇过片刻。。
““是的,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——”他轻轻开口,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,“不过,她最终也已经得手——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。种种恩怨,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。”!
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。
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。
““雅弥,不要哭!”在最后一刻,她严厉地叱喝,“要像个男子汉!”。
教王同样在剧烈地喘息,捂住了自己的心口——修炼铁马冰河走火入魔以来,全身筋脉走岔,剧痛无比,身体已然是一日不如一日。……
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,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。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
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,静如止水的枯寂。。
“不要去!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,便是生离死别了!。
“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,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,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!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。
“——卫五,是的,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。
而流沙山那边,隐隐传来如雷的马蹄声——所有族人露出惊慌恐惧的表情。!
“妙风颔首:“薛谷主尽管开口。”……”
“他忽然抬起手,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!。
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,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这、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?多少年了,如今,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?。
想也不想,他瞬间扣住了她的后颈!!
“小心!”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,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