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上那个紫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，声音平静：“过来，我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，却终究没有回头。

    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？”薛紫夜脸色瞬间苍白，拼命压低了声音，语音却不停颤抖，“你刚才说什么？当年摩迦……摩迦一族的血案，是教王做的？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，颓然坐倒，全身冰冷。！”

    他说什么？他说秋水是什么？。

    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——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，原来，却是她刺杀了教王！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，她抢先动了手！！

    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，还有深爱的丈夫。她想看着孩子长大，想和夫君白头偕老。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——所以，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，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。

    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，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，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，抬起了手，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，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，“为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他忽然笑了起来：今夕何夕？。

    “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，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。！

    十二年后，当所有命运的潮汐都退去，荒凉沙滩上，怎么能以这样的情状和她重逢！“滚！”他咬着牙，只是吐出一个字。。

    旋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：狂奔无路，天地无情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，一分分地死去，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
    “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，却是一方手巾，“你的东西。”！

    他笑了起来，张了张口，仿佛想回答她。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，将他的声音淹没。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，始终未能说出话来，眼神渐渐涣散。！

    他霍然回首，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，剑尖平平掠过雪地，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。雪上有五具尸体，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，一共是七人——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：少了一具尸体！

    “随后赶到的是宁婆婆，递过手炉，满脸的担忧：“你的身体熬不住了，得先歇歇。我马上去叫药房给你煎药。”！

    薛紫夜怔了怔，还没说话，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，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
    “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：“总算是好了——再不好，我看你都要疯魔了。”。

    雅弥沉默许久，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

    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，重新闭上了眼睛，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！

    醒来的时候，天已然全黑了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：这些年，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，以为她遭到胁迫，或者是变了心——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。。

    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，在雪中沉默，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。

    “他凝望着墓碑，轻声低语：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！

    他说什么？他说秋水是什么？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。。

    “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，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，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。。

    他这一走，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？……

    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，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

    手掌边缘的积雪在迅速地融化，当手浸入了一滩温水时，妙风才惊觉，惊讶地抬起自己的手，感觉那种力量在指间重新凝聚——尝试着一挥，掌缘带起了炽热的烈风，竟将冰冷的白玉长桥“咔啦咔啦”地切掉了一截！

    “咕。”雪鹞歪着头看了看主人，忽地扑扇翅膀飞了出去。。

    连着六七剑没有碰到对方的衣角，绿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，提剑喘息：这个人……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受过重伤？怎么一醒来动作就那么敏捷？。

    “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，略略尴尬。。

    “轰然巨响中，他踉跄退了三步，只觉胸口血气翻腾。。

    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叹了口气，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，跃上马背，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，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，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，低声道：“如果能动，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。”！

    “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，茫然道，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？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蠢女人！”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，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。。

    他反而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她：“我为什么要笑？”。

    “嘿，”飞翩发出一声冷笑，“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，我们八骏也不算——”！

    他在一个转身后轻轻落回了榻上，对着她微微躬身致意，伸过了剑尖：剑身上，整整齐齐排列着十二朵盛开的梅花，清香袭人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