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,便不再多耽搁,重新掠出车外,长鞭一震,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——已然出来二十天,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?
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,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
他终于知道,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,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。
雪狱寂静如死。。
“万年龙血赤寒珠!!”
他默默地趴伏着,温顺而听话。全身伤口都在痛,剧毒一分分地侵蚀,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咬牙一声不吭,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音,便会打碎这一刻的宁静。。
她怔在原地,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,落入不见底的冰窖——!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
“错了。要杀你的,是我。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。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看衣饰,那、那应该是——。
“妙风的手无声地握紧,眼里掠过一阵混乱,垂下了眼帘,最终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:“属下……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。”!
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。
旋“不睡了,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,往湖面走去,“做了噩梦,睡不着。”。
““嗯。”薛紫夜应了一声,有些担心,“你自己撑得住吗?”!
然而就在那一掌之后,教王却往后退出了一丈之多,最终踉跄地跌入了玉座,喷出一口血来。!
“不用了。”妙风笑着摇头,推开了她的手,安然道,“冰蚕之毒是慈父给予我的烙印,乃是我的荣幸,如何能舍去?”
“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,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,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,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……雪怀……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!!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。
“眸中尚自带着残留的苦痛之色,却支撑着,缓缓从榻上坐起,抚摩着右臂,低低地喘息——用了乾坤大挪移,在霍展白下指的瞬间,他全身穴位瞬间挪开了一寸。然而,任督二脉之间的血封,却始终是无法解开。。
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然而用尽全力,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——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。!
“雪鹞?”霍展白看到鸟儿从秋之苑方向飞来,看着它嘴里叼着的一物,微微一惊,“你飞到哪里去了?秋之苑?”。
“明介,原来真的是你……派人来杀我的吗?。
“他妈的,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,”妙火狠狠啐了一口,心有不甘,“错过那么好的机会!”。
“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!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霍展白望着她梳妆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。
““教王已出关?”瞳猛然一震,眼神转为深碧色,“他发现了?!”。
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,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,绝不可再留,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,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,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,也最隐秘的原因,是因为——……
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,拿起茶盏:“如此,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
“薛谷主,可住得习惯?”琼玉楼阁中,白衣男子悄无声息地降临,询问出神的贵客。。
“快!”霍展白瞬间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破绽,对身边的卫风行断喝一声,“救人!”。
““你……”哑穴没有被封住,但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,脸色惨白。。
““扔掉墨魂剑!”徐重华却根本不去隔挡那一剑,手指扣住了地上卫风行的咽喉,眼里露出杀气,“别再和我说什么大道理!信不信我杀了卫五?”。
城门刚开,一行人马却如闪电一样从关内驰骋而出。人似虎,马如龙,铁蹄翻飞,卷起了一阵风,朝着西方直奔而去,留下一行蹄印割裂了雪原。!
“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……”
“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难道,这个大光明宫里也有同族吗?。
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,一片一片地浮现:雪怀、明介、雅弥姐弟、青染师傅、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……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。!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