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会后悔的。”他说，“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

    霍展白仿佛中了邪，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，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：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？你说什么？！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？！”

    凝神看去，却什么也没有。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，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，喘着粗气，已经无法跟上同伴。。

    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，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。。

    ““奇怪……”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，拍了拍獒犬的头，低语，“她不怕死，是不是？”！”

    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，落满他的肩头。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，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。他站在门口，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，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：如果……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，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？。

    妙风没有回答，只是自顾自地吹着。！

    十五日，抵达西昆仑山麓。

    “嚓！”在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前，沥血剑已然狠狠斩落！

    “你知道吗？药师谷的开山师祖，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

    离开药师谷十日，进入克孜勒荒原。。

    “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，静如止水的枯寂。！

    他抬起手，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，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，对一行人扬眉一笑——那张脸，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，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。。

    旋廖青染叹息：“不必自责……你已尽力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你……”徐重华厉声道，面色狰狞如鬼。！

    然而在这样的时候，雅弥却悄然退去，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！

    “风，看来……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……”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，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，冷笑着，“你……忘记‘封喉’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他是那样贪生怕死，为了获得自由，为了保全自己，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——然后，被逼着拿起了剑，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……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，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，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，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。！

    不过，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
    “她说得轻慢，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，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也望着妙风，沉吟不决。。

    那个满身都是血和雪的人抬起眼睛，仿佛是看清了面前的人影是谁，露出一丝笑意，嘴唇翕动：“啊……你、你终于来了？”！

    荒原上，一时间寂静如死。。

    “住手！住手！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，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。。

    那是楼兰的《折柳》，流传于西域甚广。那样熟悉的曲子……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？。

    ““真是经不起考验啊，”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，忽然转过眼来看他，“是不是，瞳？”！

    雪怀……是错觉吗？刚才，在那个人的眸子里，我居然……看到了你。。

    在这种时候，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！。

    “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，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。

    “等回来再和你比酒！”……

    霍展白醒来的时候，日头已然上三竿。

    薛紫夜唇角微微扬起，傲然回答：“一言为定！”

    薛紫夜怔了怔，还没说话，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，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
    很多年了，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，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，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——这样的知己，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？。

    ““瞳。”他想也不想地回答，话音刚落身体却动了动，忽然间起了痛苦的抽搐，“不，我不叫瞳！我、我叫……不，我想不起来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不出声地倒抽一口冷气——她行医十多年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诡异情形。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，居然能这样神出鬼没？。

    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，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，瞳拔出滴血的剑，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，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：“你想知道原因？很简单：即便是我这样的人，有时候也会有洁癖——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。”！

    ““咦，这是你主人寄给谷主的吗？”霜红揉着眼睛，总算是看清楚了，嘀咕着，“可她出谷去了呢，要很久才回来啊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，声音妖媚：“知道吗？来杀你的，是我。”。

    “其实，我倒不想去江南，”薛紫夜望着北方，梦呓一样喃喃，“我想去漠河以北的极北之地……听雪怀说，那里是冰的大海，天空里变幻着七种色彩，就像做梦一样。”。

    他这一走，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？！

    霍展白皱了皱眉头，向四周看了一下：“瞳呢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