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个月，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，白衣长剑，隔着屏风长身而坐，倾身向前，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，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，同样客气地回答着，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

    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。

    ——毕竟，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，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。。

    秋之苑里，房内家具七倒八歪，到处是凌乱的打斗痕迹。。

    ““不！”霍展白一惊，下意识地脱口。！”

    他循着血迹追出，一剑又刺入雪下——这一次，他确信已然洞穿了追电的胸膛。然而仅仅只掠出了一丈，他登时惊觉，瞬间转身，身剑合一扑向马上！。

    然而，此刻他脸上，却忽然失了笑容。！

    “和我一起死吧！我的孩子们！”教王将手放在机簧上大笑起来，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教王也笑，然而眼神逐步阴沉下去：“这不用问吧？若连药师谷主也说不能治，那么本座真是命当该绝了……”

    看来，只有一步一步地慢慢来了。。

    是，她说过，独饮伤身。原来，这坛醇酒，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
    “他悄无声息地跃下了床，开始翻检这一间病室。不需要拉开帘子，也不需要点灯，他在黑暗中如豹子一样敏捷，不出一刻钟就在屏风后的紫檀木架上找到了自己的佩剑。剑名沥血，斩杀过无数诸侯豪杰的头颅，在黑暗里隐隐浮出黯淡的血光来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，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，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。。

    旋然而，曾经一度，她也曾奢望拥有新的生活。。

    “他一惊，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，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！

    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，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，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！

    在连接乐园和大光明宫的白玉长桥开始断裂时，却有一条蓝色的影子从山顶闪电般掠下。她手里还一左一右扶着两个人，身形显得有些滞重，所以没能赶得及过桥。

    “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，呼啸掠过耳边，宛如哭泣。！

    “砰！”毫不犹豫地，一个药枕砸上了他刚敷好药的脸。。

    ““住手！”在出剑的瞬间，他听到对方大叫，“是我啊！”。

    “雪怀，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，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，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，璀璨如钻石，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
    然而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！

    他猛然一震，眼神雪亮：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，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！。

    “有蓝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脸上。。

    “想起来了吗？我的瞳……”教王露出满意的笑容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慈爱地附耳低语，“瞳，你才是那一夜真正的凶手……甚至那两个少年男女，也是因为你而死的呢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姐姐，我是来请你原谅的，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，喃喃低语，“一个月之后，‘血河’计划启动，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！”！

    古木兰院位于西郊，为唐时藏佛骨舍利而建，因院里有一棵五百余年的木兰而得名。而自从前朝烽火战乱后，这古木兰和佛塔一起毁于战火，此处已然凋零不堪，再无僧侣居住。。

    “医生，替她看看！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，心知不祥，“求求你！”。

    “说到最后一句，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，转瞬消散。。

    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，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……

    “瞳怎么了？”再也忍不住，薛紫夜抢身而出，追问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，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，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。

    温热的泉水，一寸一寸浸没冰冷的肌肤。。

    “此念一生，一股求生的力量忽然注满了他全身。霍展白脚下步法一变，身形转守为攻，指间上剑气吞吐凌厉，断然反击。徐重华始料不及，一时间乱了攻击的节奏。。

    “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，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
    妙风看了她一眼，轻轻放下轿帘，同时轻轻放下了一句话：！

    ““那样，就不太好了。”妙风言辞平静，不见丝毫威胁意味，却字字见血，“瞳会死得很惨，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——而谷主你，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。甚至，药师谷的子弟，也未必能见得平安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，只是微笑。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墨魂剑？！”他一下子清醒了，伸手摸去，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，用力摇了摇头，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。

    难道，教王失踪不到一天，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？！

    那个荒原雪夜过后，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