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把她从桌上扶起，想让她搬到榻上。然而她头一歪，顺势便靠上了他的肩膀，继续沉沉睡去。他有些哭笑不得，只好任她靠着，一边用脚尖踢起了掉落到塌下的毯子，披到熟睡人的身上，将她裹紧。

    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……

    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，在雪中沉默，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。

    “你该走了。”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，忽然感觉有些寥落，“绿儿，马呢？”。

    “眼前依稀有绿意，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？！”

    “小姐，早就备好了！”绿儿笑吟吟地牵着一匹马从花丛中转出来。。

    ——那么说来，如今那个霍展白，也是在这个药师谷里？！

    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，查看了气色，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：“断肠散。”

    他说得很慢，说一句，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，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

    真是愚蠢啊……这些家伙，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？。

    在他被瞳术定住的瞬间，黑夜里一缕光无声无息地穿出，勒住了他的咽喉。。

    “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，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。！

    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，执著而不顾一切；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，所有的一切，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，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，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。

    旋从洞口看出去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泪水滑落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难道，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吗？！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廖青染手指点过桌面上的东西，“这几味药均为绝世奇葩，药性极烈，又各不相融，根本不可能相辅相成配成一方——紫夜当年抵不过你的苦苦哀求，怕你一时绝望，才故意开了这个‘不可能’的方子。”！

    难道，薛紫夜的师傅，那个消失江湖多年的妙手观音廖青染，竟是隐居此处？

    “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她继续轻轻问。！

    夏之园里一片宁静，绿荫深深，无数夜光蝶在起舞。。

    “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，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。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，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有些意外：“你居然拜了师？”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，点头，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！”！

    霍展白握着他的手，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，一时间悲欣交集。。

    “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，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，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。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，脸颊深深陷了进去，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。。

    不成功，便成仁。。

    “她缓缓醒转，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！

    “一天之前，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，你来得那么晚！”。

    她急急伸出手去，手指只是一搭，脸色便已然苍白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忽然间就愣住了。。

    妙风不动声色：“路上遇到修罗场的八骏，耽搁了一会儿。”……

    不同于冬之馆和秋之苑，在湖的另一边，风却是和煦的。

    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，苍穹灰白，天地无情，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，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，久久不寐。

    “他当日放七剑下山，应该是考虑到徐重华深知魔宫底细，已然留不得，与其和这种人结盟，还不如另选一个可靠些的――而此刻他提出休战，或许也只是因为需要时间来重振大光明宫。”霍展白支撑着自己的额头，喃喃道，“你看着吧，等他控制了回鹘那边的形势，再度培养起一批精英杀手，就会卷土重来和中原武林开战了。”。

    高楼上的女子嘴角扬起，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：“我连看都不想看。”。

    “她站在风里，感觉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，寒意遍体。。

    ““薛谷主不睡了吗？”他有些诧异。。

    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，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，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，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，重新获得了自我。！

    ““什么？”所有人都勒马，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，齐齐跳下马背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，宁静而温和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—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，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，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。。

    “鱼死网破，这又是何必？”他一字一字开口，“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。条件很简单：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，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，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！”。

    “那一群猪狗一样的俗人，不知道你是魔的使者，不知道你有多大的力量……瞳，只有我知道你的力量，也只有我能激发出你真正的力量——你想跟我走么？”！

    “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，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？”霍展白握紧了剑，身子微微发抖，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，“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——你连问都不问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