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
风大,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,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
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。
“廖前辈。”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,“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。”。
“三个月后,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,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。!”
她抬手拿掉了那一片碎片,擦去对方满脸的血污,凝视着。。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!
即便看不到他的脸,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!
他忽然呼号出声,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,猛烈地摇晃着。
“先别动,”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,离开了背心那只手,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,“我给你找药。”。
轰然巨响中,他踉跄退了三步,只觉胸口血气翻腾。。
“妙风微微一怔,笑: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!
手帕上墨迹班驳,是无可辩驳的答案。。
旋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“那一日,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,她终于无法忍受,忽然站起,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,直面他,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:“到底是为什么?为什么!”!
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!
“喂,不要不服气。身体哪有脸重要?”看出了他眼睛里的疑问,薛紫夜拍了拍他的脸颊,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,“老实说,你欠了我多少诊金啦?只有一面回天令,却来看了八年的病——如果不是我看在你这张脸还有些可取,早一脚把你踢出去了。”
““是的,我还活着。”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,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,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,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,“你很意外?”!
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。
“他躺在茫茫的荒原上,被大雪湮没,感觉自己的过去和将来也逐渐变得空白一片。。
那之后,又是多少年呢?。
瞳剧烈地颤了一下,抬起头来盯着教王。然而,那双平日变幻万方的清澈双瞳已然失去了光泽,只笼罩着一层可怖的血色。!
“他当日放七剑下山,应该是考虑到徐重华深知魔宫底细,已然留不得,与其和这种人结盟,还不如另选一个可靠些的――而此刻他提出休战,或许也只是因为需要时间来重振大光明宫。”霍展白支撑着自己的额头,喃喃道,“你看着吧,等他控制了回鹘那边的形势,再度培养起一批精英杀手,就会卷土重来和中原武林开战了。”。
“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。
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!
恶魔在附耳低语,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,将他凌迟。。
白发苍苍的老者挽着风姿绰约的美人,弯下腰看着地上苦痛挣扎的背叛者,叹息着:“多么可惜啊,瞳。我把你当做自己的眼睛,你却背叛了我——真是奇怪,你为什么敢这样做呢?”。
“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,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,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。
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,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,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……
“风!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,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
“族长,你不能再心软了,妖瞳出世,会祸害全族!”无数声音提议,群情汹涌,“看来光关起来还不行,得挖了他的眼睛,绝了祸害!”
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,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。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。
“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。
“他有些烦乱地摇了摇头。看来,这次计划成功后,无论如何要再去一趟药师谷——一定要把那个女人给杀了,让自己断了那一点念想才好。。
“伤到这样,又中了七星海棠的毒,居然还能动?”妙水娇笑起来,怜惜地看着自己破损的伞,“真不愧是瞳。只是……”她用伞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肩膀,咔啦一声,有骨头折断的脆响,那个人终于重重倒了下去。!
“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……”
“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
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。
“唉,”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,俯身将他扶住,叹息,“和明介一样,都是不要命的。”!
他本是天山派的大弟子,天资过人,年纪轻轻便成为武林中有数的顶尖好手,被南宫言其老阁主钦点入阁,成为鼎剑阁八大名剑之一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