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喘息平定时，大雪已然落满了剑锋。

    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，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！

    他的耐心终于渐渐耗尽，开始左顾右盼：墙上挂了收回的九面回天令，他这里还有一面留了八年的——今年的十个病人应该已看完了，可这里的人呢？都死哪里去了？他还急着返回临安去救沫儿呢！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那一瞬间，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，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。。

    ““光。”！”

    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
    他循着血迹追出，一剑又刺入雪下——这一次，他确信已然洞穿了追电的胸膛。然而仅仅只掠出了一丈，他登时惊觉，瞬间转身，身剑合一扑向马上！！

    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，冷冷道，“我宁可死。”

    “要回信吗？”霜红怔了一怔。

    “太好了。”她望着他手指间拈着的一根金针，喜不自禁，“太好了……明介！”。

    然而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。

    ““无妨。”薛紫夜一笑，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，“不是有你在吗？”！

    她侧过身，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，一字一顿道：。

    旋“病人只得一个。”妙风微笑躬身，脸上似是戴着一个无形的面具，“但在下生怕谷主不肯答应救治，或是被别人得了，妨碍到谷主替在下看诊，所以干脆多收了几枚——反正也是顺手。”。

    “剑光如同匹练一样刺出，雪地上一个人影掠来，半空中只听“叮当”的一声金铁交击，两个人乍合又分。！

    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？”他喃喃苦笑，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！

    “六哥！”本来当先的周行之，一眼看到，失声冲入。

    “顿了顿，仿佛还是忍不住，她补了一句：“阁下也应注意自身——发色泛蓝，只怕身中冰蚕寒毒已深。”！

    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，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，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，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迟疑了一下，最终决定说实话：“不大好，越发怕冷了。”。

    那一瞬，妙水霍然转身，手腕一转抓住了薛紫夜：“一起走！”。

    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，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，三日不起。！

    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。

    “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。。

    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，喃喃开口，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
    ““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，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。”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——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，“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，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。其实……”！

    “霍展白，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，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好痛！你怎么了？”在走神的刹那，听到他诧异地问了一声，她一惊，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将刺在他胸口的一根银针直直按到了末尾。。

    “。

    一路向南，飞向那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……

    ――昨夜那番对话，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

    “这些东西都用不上——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，”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，扔回给了绿儿，回顾妙风，声音忽然低了一低，“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——例如那个霍展白。。

    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，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，声音清浅而空洞。。

    “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，深可见骨，血染红了一头长发。。

    “紫夜，我将不日北归，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。。

    在临入轿前，有意无意的，新嫁娘回头穿过盖头的间隙，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。！

    “他需要的，只是手里的这颗龙血珠。要的，只是自由，以及权力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忽然间，雪中再度浮现了那个女子的脸，却是穿着白色的麻衣，守在火盆前恨恨地盯着他——那种白，是丧服的颜色，而背景的黑，却是灵堂的幔布。她的眼神冰冷得接近陌生，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敌意凝视着他，将他钉在原地。。

    “怕了吧？”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，她笑得越发开心。。

    瞳想了想，最终还是摇头：“不必。那个女人，敌友莫测，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。”！

    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，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