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，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，落到主人的肩上。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，忽然勒转马头，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：“喂，记得埋一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下！”

    “青染对我说，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，如今应该早已痊愈。”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，和他并肩疾驰，低声道，“她一直装作痴呆，大约只是想留住你——你不要怪她。”

    那声称呼，却是卡在了喉咙里——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，应该称其前辈；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，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？。

    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，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，并不为看病，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，独饮几杯，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，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，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。

    “他也曾托了瞳，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，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，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！”

    “嘎——嘎——”忽然间，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。。

    短短的刹那，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：恩人变成了仇人，敌手变成了亲人……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。！

    对于杀戮，早已完全地麻木。然而，偏偏因为她的出现，又让他感觉到了那种灼烧般的苦痛和几乎把心撕成两半的挣扎。

    那么快就好了？妙风有些惊讶，却看到薛紫夜陡然竖起手掌，平平在教王的背心一拍！

    ——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，双目紧闭，脸颊毫无血色，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。。

    “了不起啊，这个女人，拼上了一条命，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？真可惜，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……”！

    卫风行眼神一动，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，不由长长叹了口气。。

    旋——卫五，是的，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，将他紧紧环抱。！

    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！

    好毒的剑！那简直是一种舍身的剑法，根本罕见于中原。

    “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，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。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，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，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，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。！

    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！。

    “第二日夜里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。

    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，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，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。。

    妙风微微一惊，顿了顿：“认识。”！

    “病人只得一个。”妙风微笑躬身，脸上似是戴着一个无形的面具，“但在下生怕谷主不肯答应救治，或是被别人得了，妨碍到谷主替在下看诊，所以干脆多收了几枚——反正也是顺手。”。

    “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
    “干什么？”她吓了一跳，正待发作，却看到对方甚至还没睁开眼睛，不由一怔。。

    “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，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，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。她才刚离开，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，她……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？！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的心事，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，会被江湖人议论吧？”似乎明白他的忧虑，南宫老阁主开口，“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，但当年的情况……唉。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，不如我来做个大媒，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！”。

    一边说，他一边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玉箫，呈上。。

    “昆仑白雪皑皑，山顶的大光明宫更是长年笼罩在寒气中。。

    如果薛紫夜提出这种要求，即使教王当下答应了，日后也会是她杀身之祸的来源！……

    薛紫夜愣了一下，抬起头来，脸色极疲倦，却忽地一笑：“好啊，谁怕谁？”

    然而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

    “我从不站在哪一边。”徐重华冷笑，“我只忠于我自己。”。

    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，车在缓缓晃动，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。

    ““让开。”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，“今天我不想杀人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不！”她惊呼了一声，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，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——慌不择路的她，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。。

    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，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：“不说这些。喝酒！”！

    “谁能常伴汝？空尔一生执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，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，而只是在说服自己。。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请上轿。”。

    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，在雪中沉默，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！

    是的，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，他曾经见到过她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