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触电般地一颤，抬起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：是幻觉吗？那样熟悉的声音……是……

    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，停在了半空。

    薛紫夜望着他。。

    老五那个家伙，真是有福气啊。。

    “第二日醒来，已然是在暖阁内。！”

    他……又在为什么而悲伤？。

    她想问出那颗龙血珠，在叛变失败后去了哪里！！

    摘下了“妙空”的面具，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，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，双鬓斑白——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，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。

    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：她在意他的性命，不愿看着他死，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——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。

    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，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，很快就开始站不稳，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。

    那是什么样的感觉？悲凉，眷恋，信任，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。

    “他喝得太急，呛住了喉咙，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，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，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，不停地咳嗽着，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，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，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沉吟片刻，点头：“也罢。再辅以龟龄集，即可。”。

    旋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，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一语未毕，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。！

    他探出手去，捏住了那条在雪鹞爪间不断扭动的东西，眼神雪亮：昆仑血蛇！这是魔教里的东西，怎么会跑到药师谷里来？子蛇在此，母蛇必然不远。难道……难道是魔教那些人，已经到了此处？是为了寻找失散的瞳，还是为了龙血珠？！

    即便是如此……她还是要救他？

    “那一些惨叫呼喊，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皱了皱眉头，向四周看了一下：“瞳呢？”。

    “。

    然后，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。一次，或者两次——每次来，都会请她出来相陪。。

    腥气扑鼻而来，但那个被锁住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。！

    然而，那一瞬间，只看得一眼，他的身体就瘫软了。。

    “过了一炷香时分，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，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
    可居然连绿儿都不见了人影，问那几个来送饭菜的粗使丫头，又问不出个所以——那个死女人对手下小丫头们的管束之严格，八年来他已经见识过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，有些诧异。！

    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：“薛谷主，我说过了，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，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，竟是不敢低头。。

    “如果那时候动手，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！只可惜，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。。

    “这位客官，你是……”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，开口招呼。……

    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，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？

    “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？”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，薛紫夜哭笑不得，“连手炉都放了五个！蠢丫头，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！”

    那些幻象不停地浮现，却无法动摇他的心。他自己，本来就是一个以制造幻象来控制别人的人，又怎么会相信任何人加诸他身上的幻象呢？如今的他，已然什么都不相信了。。

    他终于无法忍受，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，全身微微发抖。。

    “遥远的北方，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，呼啸如鬼哭。。

    ““第二，流光。第三，转魄。”。

    一瞬间，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，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。！

    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？到底这一切是为什么？那个女医者，对他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？他已然什么都不相信，而她却非要将那些东西硬生生塞入他脑海里来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放缓了脚步，有意无意地等待。妙水长衣飘飘、步步生姿地带着随从走过来，看到了他也没有驻足，只是微微咳嗽了几声，柔声招呼：“瞳公子回来了？”。

    “还……还好。”薛紫夜抚摩着咽喉上的割伤，轻声道。她有些敬畏地看着妙风手上的剑——因为注满了内息，这把普通的青钢剑上涌动着红色的光，仿佛火焰一路燃烧。那是烈烈的地狱之火。。

    如今，难道是——！

    然而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