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望着她梳妆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不错,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,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,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!那个人,号称教王的“护身符”,长年不下雪山,更少在中原露面,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。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急促地呼吸,脸色苍白,却始终不吐一字。。
“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!”
然而下一刻他就悔青了肠子,因为想起一则江湖上一度盛传的笑话:号称赌王的轩辕三光在就医于药师谷时,曾和谷主比过划拳,结果大战三天后只穿着一条裤衩被赶出了谷,据说除了十万的诊金外,还输光了多年赢来的上百万身家。。
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!
他撇了撇嘴:“本来就是。”
他盯着飞翩,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,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,忽然全身一震。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,已然一动不动。他大惊,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,终于强自忍住——此时如果弯腰,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,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!
“呵……”黑暗里,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“终于,都来了吗?”。
那时候的你,还真是愚蠢啊……。
“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叹了口气,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,跃上马背,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,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,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,低声道:“如果能动,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。”!
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。
旋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。
“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,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,腰畔空空,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,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,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,会变成这副模样!!
瞳是为了龙血珠而来的,薛紫夜说不定已然出事!!
瞳在黑暗中霍然坐起,眼神里闪着野兽一样的光:不好!
“过了很久,在天亮的时候,他终于清醒了。!
“到了?”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身,撩开了窗帘往外看去——忽然眼前一阵光芒,一座巨大的冰雪之峰压满了她整个视野,那种凌人的气势震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。。
“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。
“起来!”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,来不及睁开眼睛,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!。
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,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。!
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?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。
“黑夜里,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,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,闪烁如星。。
…这个女医者也修习过瞳术?。
“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,站起了身:“我出去一下,稍等。”!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“别烦心,”她的眼睛从墙壁的小孔里看过来,一闪一闪,含着笑意,“明介,你很快就会好了,很快就可以出来和我们一起玩了!”。
“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“这个自然。”教王慈爱地微笑,“本座说话算话。”……
风从车外吹进来,他微微咳嗽,感觉内心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一分分裂开。
她站在风里,感觉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,寒意遍体。
他用剑拄着地,踉跄着走过去,弯腰在雪地里摸索,终于抓住了那颗龙血珠。眼前还是一片模糊,不只是雪花,还有很多细细的光芒在流转,仿佛有什么残像不断涌出,纷乱地遮挡在眼前——这、这是什么?是瞳术的残留作用吗?。
那一瞬间,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,双肩激烈地发抖,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却终于无法掩饰,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。
“蓝色的……蓝色的头发?!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,这个人,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,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?。
“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
“嘎——”一个白影飞来,尖叫着落到了雪地上,爪子一刨,准确地抓出了一片衣角,用力往外扯,雪扑簌簌地落下,露出了一个僵卧在地的人来。!
“霍展白沉吟片刻,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,也便有了答案。……”
“庭前梅花如雪,初春的风依然料峭。。
这个姓廖的女子,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!。
她还在微弱地呼吸,神志清醒无比,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,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——他被这一笑惊住:方才……方才她的奄奄一息,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?她竟救了他!!
“风,把他追回来。”教王坐在玉座上,戴着宝石指环的手点向那个少年,“这是我的瞳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