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
他瞬地睁开眼,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,在暗夜里亮如妖鬼。
如今,难道是——。
“……”他的神志还停在梦境里,只是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她,极力伸出手,仿佛要触摸她的脸颊,来确认这个存在的真实性。然而手伸到了半途便无力滑落,重新昏沉睡去。。
“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!”
八年来,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,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,拯救他;那么这最后的一夜,就让他来陪伴她吧!。
“不要去!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,便是生离死别了!!
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,开膛破肚,惨不忍睹。
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,却是沉默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……不惜欺骗她伤害她,也不肯放弃对自由和权欲的争夺。。
“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!!
“是吗?那你可喝不过她,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,对他眨了眨眼睛,“喝酒,猜拳,都是我教给她的,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?当年的风行,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。
旋抱着幼子的女人望着门外来访的白衣男子,流露出诧异之色:“公子找谁?我家相公出去了。”。
“十五日,抵达西昆仑山麓。!
那么快就好了?妙风有些惊讶,却看到薛紫夜陡然竖起手掌,平平在教王的背心一拍!!
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,喃喃: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,等着我。”
“最终,他叹了一口气:“好吧,我去。”!
他想说什么,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:“嘘……你看。”。
“冲下西天门的时候,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。
执掌大光明宫修罗场的瞳,每年从大光明界的杀手里选取一人,连续八年训练成八骏——一曰追风,二曰白兔,三曰蹑景,四曰追电,五曰飞翩,六曰铜爵,七曰晨凫,八曰胭脂,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杀手、修罗场最精英的部分,直接听从瞳的指挥。。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!
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。
“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。
听到这个名字,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,缓缓侧过头去。。
“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!
“不要管我!”周行之脸色惨白,嘶声厉呼。。
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,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。。
“然而,不等他把话说完,柳非非扑哧一声笑了,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嘴。。
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,眉间的担忧更深——明介,如今又是如何?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、伤了她,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。……
“我有儿子?”他看着手里的剑,喃喃——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,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。直到夭折,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!
“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—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。”徐重华冷漠地回答,“八年来,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?”
妙风的手无声地握紧,眼里掠过一阵混乱,垂下了眼帘,最终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:“属下……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。”。
“就这样。”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,妙风长长松了口气。。
“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。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,卸去了心头的重担,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……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。。
“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,竟是女子口声,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。。
一丝血渐渐从苍白的脸上散开,沁入冰下的寒泉之中,随即又被冰冻结。然而那个微微弯着身子,保持着虚抱姿势的少年,脸上依然宁静安详。!
“瞳急促地呼吸着,整个人忽然“砰”的一声向后倒去,在黑暗里一动不动。……”
“谁来与他做伴?唯有孤独!。
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,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,至今完全没有解药!。
“——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像十几年前一样,被一直关在黑暗里。”!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