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。

    最后担负起照顾职责的，却还是霍展白。

    她怔在原地，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，落入不见底的冰窖——。

    怎么会变成这样？怎么会变成这样呢？。

    “妙风颔首：“薛谷主尽管开口。”！”

    “等我回来，再和你划拳比酒！”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，他淡然转身，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！

    一夜的急奔后，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，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，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，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，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

    不知是否幻觉，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

    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，遇到什么样的事，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。有时候，一个不经意的眼神，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，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。。

    一路向南，飞向那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
    “她僵在那里，觉得寒冷彻心。！

    他被金索钉在巨大的铁笼里，和旁边的獒犬锁在一起，一动不能动。黑暗如同裹尸布一样将他包围，他闭上了已然无法看清楚东西的双眼，静静等待死亡一步步逼近。那样的感觉……似乎十几年前也曾经有过？。

    旋“他凭什么打你！”薛紫夜气愤不已，一边找药，一边痛骂，“你那么听话，把他当成神来膜拜，他凭什么打你！简直是条疯狗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躲？方才，她已然用尽全力解开了他的金针封穴。他为什么不躲！！

    所有的杀气忽然消散，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，缓缓合起眼睛，唇角露出一个苦笑。！

    妙风走过去，低首在玉阶前单膝跪下：“参见教王。”

    “曾经有一次，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，绝望之下狂性大发，在谷里疯狂追杀人，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，脸上笑容未敛，只一抬手，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！！

    绿儿跺脚，不舍：“小姐！你都病了那么多年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她在黑暗中拿起了一个白玉面具，放到了自己脸上——那是她派人搜索了谷外冷杉林后带回来的东西。那边的林里，大雪掩埋着十二具尸体。通过霍展白的描述，她知道这是昆仑大光明宫座下的十二银翼杀手。。

    妙风望着那颗珠子，知道乃是极珍贵的药，一旦服下就能终结自己附骨之蛆一样发作的寒毒。然而，他却只是微笑着，摇了摇头：“不必了。”。

    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……！

    “雪怀，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，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，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，璀璨如钻石，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……怎么了？”终于还是忍不住，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，“伤口恶化了？”。

    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，被所有人遗弃，与世隔绝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。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，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——他……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？。

    “乌里雅苏台。！

    冰下的人静静地躺着，面容一如当年。。

    雪瞬间纷飞，掩住了那人的身形。。

    “妙水？薛紫夜一怔，抬头看着瞳，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——那个女人心机深沉，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，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。。

    她侧头望向霍展白：“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？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？”……

    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，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，一阵寒风卷入，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。

    然而，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，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？

    教王……明日，便是你的死期！。

    被师傅从漠河里救起已经十二年了，透入骨髓的寒冷却依然时不时地泛起。在每个下雪的夜里她都会忽然地惊醒，然后发了疯一般推开门冲出去，赤脚在雪上不停地奔跑，想奔回到那个荒僻的摩迦村寨，去寻找遗落在那里的种种温暖。。

    ““妙水，”他忽然开口了，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，“我们，交换条件。”。

    “老人沉吟着，双手有些颤抖，点了几次火石还点不上。。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，吐出一口气。！

    “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，低低答了一声“死了”，便不多言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霍展白迟疑了一下，最终决定说实话：“不大好，越发怕冷了。”。

    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，便会动摇。。

    荒原上，一时间寂静如死。！

    村庄旁，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，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，冷漠而无声，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