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越来越大，几乎已齐到了马膝，马车陷在大雪里，到得天黑时分，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，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，暂时休息片刻。

    “光。”她躺在柔软的狐裘里，仰望着天空，唇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。

    “说，瞳派了你们来，究竟有什么计划？”妙风眼里凝结起了可怕的杀意，剑锋缓缓划落，贴着主血脉剖开，“——不说的话，我把你的皮剥下来。”。

    瞳？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，默然握紧了灯，转过身去。。

    ““她……葬在何处？”终于，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！”

    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，避开了教王的眼光。。

    体内那股操控自如的和煦真气已经渐渐凝滞，到了胸中仿佛被什么堵塞，再也无法上升——沐春风之术一失，如今的他只有平日的三四成功力，一身绝学也被废掉了大半。！

    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：“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哈，”娇媚的女子低下头，抚摩着被套上了獒犬颈环的人，“瞳，你还是输了。”

    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
    飞翩？前一轮袭击里，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？。

    “那是一个年轻男子，满面风尘，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，全身沾满了雪花，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，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，看不清面目，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。！

    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，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，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，西昆仑的雪罂子……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，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。。

    旋圣火令？那一瞬间，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。

    “玉座上，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。！

    “这是朱果玉露丹，你应该也听说过吧。”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——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，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。！

    “谷主，你没事吧？”一切兔起鹘落，发生在刹那之间，绿儿才刚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“看来，对方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。！

    “……”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，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，竟是不敢低头。。

    ““说，瞳有什么计划？”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，“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。”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妙风微笑，“在遇到教王之前，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。

    还活着吗？！

    “说吧，你要什么？”她饶有兴趣地问，“快些解脱？还是保命？”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跟着妙风穿行在玉楼金阙里，心急如焚。那些玉树琼花、朱阁绣户急速地在往后掠去。她踏上连接冰川两端的白玉长桥，望着桥下萦绕的云雾和凝固了奔流的冰川，陡然有一种宛如梦幻的感觉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只是笑了一笑，似是极疲倦，甚至连客套的话都懒得说了，只是望着窗外的白梅出神。。

    “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，然而，谁都回不去了。！

    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，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？。

    雪地上一把长刀瞬间升起，迎着奔马，只是一掠，便将疾驰的骏马居中齐齐剖开！马一声悲嘶，大片的血泼开来，洒落在雪地上，仿佛绽开了妖红的花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，她用尽全力挖下去，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。。

    在他错身而过的刹那，薛紫夜隐约有一种怪异的感觉，却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。……

    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

    然而……为什么在这一刻，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？他……是在后悔吗？

    “求求你，放过重华，放过我们吧！”在他远行前，那个女子满脸泪痕地哀求。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妙风一震，霍然抬头。只是一瞬，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，咬牙，一字一句吐出：“你，你说什么？你竟敢见死不救？！”。

    “——怎么了？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，竟要向薛紫夜下手？！。

    “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，苍穹灰白，天地无情，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，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，久久不寐。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她拉下脸来，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。！

    “轰然巨响中，他踉跄退了三步，只觉胸口血气翻腾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霍展白低低“啊”了一声，却依旧无法动弹。。

    然而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，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，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，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
    怎么会变成这样？怎么会变成这样呢？！

    他一惊，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，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