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忍一下。”在身上的伤口都上好药后,薛紫夜的手移到了他的头部,一寸寸地按过眉弓和太阳穴,忽然间手腕一翻,指间雪亮的光一闪,四枚银针瞬间就从两侧深深刺入了颅脑!
“不必了。”妙风忽然蹙起了眉头,烫着一样往后一退,忽地抬起头,看定了她——
薛紫夜吃惊地侧头看去,只见榻上厚厚的被褥阴影里,一双浅蓝色的眼睛熠熠闪光,低低地开口:“关上……我不喜欢风和光。受不了……”。
“说不定是伏击得手?”老三徐庭揣测。。
““哟,醒了呀?”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,凑近,“快吃药吧!”!”
薛紫夜白了他一眼:“又怎么了?”。
她匍匐在冰面上,静静凝望着,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——雪怀,我知道,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……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,我就明白了。但是,死者已矣,活着的人,我却不能放手不管。我要离开这里,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……或许不再回来。!
是……一只鹞鹰?尽管猝不及防地受袭,瞳方寸未乱,剧烈地喘息着捂住伤口,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对方的眼睛。只要他不解除咒术,霍展白就依然不能逃脱。
屏风后,秋水音刚吃了药,还在沉沉睡眠——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,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,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,有些痴痴呆呆,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,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。
霍展白折下一枝,望着梅花出了一会儿神,只觉心乱如麻——去大光明宫?到底又出了什么事?自从八年前徐重华叛逃后,八剑成了七剑,而中原鼎剑阁和西域大光明宫也不再挑起大规模的厮杀。这一次老阁主忽然召集八剑,难道是又出了大事?。
“不可能!她不可能骗我……我马上回去问她。”霍展白脸色苍白,胡乱地翻着桌上的奇珍异宝,“你看,龙血珠已经不在了!药应该炼出来了!”。
“然而她忽地看到小姐顿住了脚步,抬手对她做了一个“噤声”的手势,眼神瞬间雪亮。!
她不敢再碰,因为那一枚金针,深深地扎入了玉枕死穴,擅动即死。她小心翼翼地沿着头颅中缝摸上去,在灵台、百汇两穴又摸到了两枚一模一样的金针。。
旋“刷!”声音未落,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,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。
“受伤的五名剑客被送往药师谷,而卫风行未曾受重伤,便急不可待地奔回了扬州老家。!
姐姐死了……教王死了……五明子也死了……一切压在她头上的人,终于都死了。这个大光明宫,眼看就是她的天下了——可在这个时候,中原武林的人却来了吗?!
“小心!”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,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。
“黑暗的房间里,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,只有死一般的寂寞。!
薛紫夜打了一个寒战:“如果拿不回,会被杀吗?”。
““谷主在秋之苑……”那个细眉细眼的丫头低声回答。。
如果说出真相,以教王的性格,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?短短一瞬,他心里天人交战,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。。
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,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!
“六哥。”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,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,“辛苦你了。”。
“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。
他抱着头,拼命对抗着脑中那些随着话语不停涌出的画面,急促地呼吸。。
““什么?”妙风一震,霍然抬头。只是一瞬,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,咬牙,一字一句吐出:“你,你说什么?你竟敢见死不救?!”!
除了教王,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。而西归路上,种种变乱接踵而至,身为保护人的自己,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。。
“暴雨梨花针?”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,脱口低呼。。
“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,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。。
“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—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。”徐重华冷漠地回答,“八年来,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?”……
脑部的剧痛再度扩散,黑暗在一瞬间将他的思维笼罩。
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,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!
然而,那个女子的影子却仿佛深刻入骨,至死难忘。。
“那么,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,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,示意妙风燃香。。
“是的,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,那么,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。
“纵虎归山……他清楚自己做了一件本不该做的事,错过了一举将中原武林有生力量全部击溃的良机。。
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!
“空白中,有血色迸射开来,伴随着凄厉的惨叫。……”
““怎么?那么快就出来了?”妙水有些诧异地回头,笑了起来,“我以为你们故人重逢,会多说一会儿呢。”。
她转过头,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。小夜,小夜……如今不用再等百年,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。你可欢喜?。
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,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,而只是在说服自己。!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