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脊椎一路的穴道打通,七十二枚金针布好,薛紫夜轻轻捻着针尾,调整穴道中金针的深度和方位,额头已然有细密汗珠渗出。金针渡穴是极耗心力和眼力的,以她久虚的体质,要帮病人一次性打通奇经八脉已然极为吃力。
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,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,凝望了片刻,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,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
她率先策马沿着草径离去,霍展白随即跳上马,回头望了望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庭前目送的男子,忽然心里泛起了一种微微的失落——。
等到喘息平定时,大雪已然落满了剑锋。。
“然而,一切,终究还是这样擦身而过。!”
第二日,云开雪霁,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。。
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!
他紧抿着唇,没有回答,只有风掠起蓝色的长发。
轰然巨响中,他踉跄退了三步,只觉胸口血气翻腾。
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。
白发苍苍的老者挽着风姿绰约的美人,弯下腰看着地上苦痛挣扎的背叛者,叹息着:“多么可惜啊,瞳。我把你当做自己的眼睛,你却背叛了我——真是奇怪,你为什么敢这样做呢?”。
“果然是真的……那个女人借着替他疗伤的机会,封住了他的任督二脉!!
“就在那时候,你第一次用瞳术杀了人。”。
旋“算我慈悲,不让你多受苦了,”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,握剑的手有些发抖,气息甫平,“割下你的头,回去向瞳复命!”。
“谁也没有想到,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,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——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,就在这一日起,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。!
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!
看到他这样漠然的表情,薛紫夜忽地惊住,仰起脸望着他,手指深深掐进了那个木无表情的人的肩膀,艰难地开口:“难道……是你做的?是你做的吗!”
““薛谷主,”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,轻声道,“你会后悔的。”!
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,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,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。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,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,却无法动弹。。
“他展开眉头,长长吐出一口气:“完结了。”。
她俯下身,看清楚了他的样子:原来也是和明介差不多的年纪,有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,面貌文雅清秀,眼神明亮。但不同的是,也许因为修习那种和煦心法的缘故,他没有明介那种孤独尖锐,反而从内而外地透出暖意来,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妖邪意味。。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!
霍展白沉吟片刻,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,也便有了答案。。
“瞳没有抬头,极力收束心神,伸出手去够掉落一旁的剑,判断着乐园出口的方向。。
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。
““前辈,怎么?”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。!
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。
“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。”她轻声道,“今天一早,又犯病了……”。
“她看定了那个来访的白衣剑客,忽地一笑:“可是,她最终拿它来救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。”。
她捂住了脸:“你六岁就为我杀了人,被关进了那个黑房子。我把你当做唯一的弟弟,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……可是、可是那时候我和雪怀却把你扔下了——对不起……对不起!”……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
妙风微笑:“教王于我,恩同再造。”
霍展白带着众人,跟随着徐重华飞掠。然而一路上,他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徐重华——他已然换左手握剑,斑白的鬓发在眼前飞舞。八年后,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然苍老。然而心性,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吗?。
看来……目下事情的进展速度已然超出了他原先的估计。希望中原鼎剑阁那边的人,动作也要快一些才好——否则,等教王重新稳住了局面,事情可就棘手多了。。
““看得见影子了吗?”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,问。。
“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。
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!
“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……”
““霍展白!”她脱口惊呼,满身冷汗地坐起。。
她抬头看了妙风一眼,忽然笑了一笑,轻声:“好了。”。
雪不停地下。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,慢慢变大、变大……掉落到她的睫毛上,冰冷而俏皮。!
两人就这样僵持,一个在门外,一个在门里,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