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，垂头望着自己的手，怔怔地出神。

    明白它是在召唤自己跟随前来，妙风终于站起身，踉跄着随着那只鸟儿狂奔。

    “你！”薛紫夜猛然站起。。

    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
    “他颓然低下头去，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，泪水长滑而落。！”

    是的，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，即便是杀人者，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。

    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——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，织成可怖的画面，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，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，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。！

    “妙风使，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？”霍展白微微而笑，似不经意地问。

    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，低低答了一声“死了”，便不多言。

    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，带着永恒的微笑，微微闭上了眼睛。。

    “看得见影子了吗？”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，问。。

    “风更急，雪更大。！

    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！。

    旋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这个女人，怎么会知道十二年前那一场血案！！

    妙风默默颔首，看着她提灯转身，朝着夏之园走去——她的脚步那样轻盈，不惊起一片雪花，仿佛寒夜里的幽灵。这个湖里，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？！

    “哧”，轻轻一声响，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，将他在一瞬间定住。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，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，反手一弹，牢牢钉在了横梁上。

    “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，她低叱，“腹上的伤口太深，还不能下床。”！

    短短的刹那，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：恩人变成了仇人，敌手变成了亲人……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。。

    ““而且，”她仰头望着天空——已经到了夏之园，地上热泉涌出，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，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，“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，已然深入肺腑，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——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。”。

    卫风行沉吟许久，终于还是直接发问：“你会娶她吧？”。

    那曲子散入茏葱的碧色中，幽深而悲伤。！

    “……”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，倒是愣住了，半晌嗤然冷笑，“原来，你真是个疯子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内息、内息……到了气海就回不上来……”瞳的呼吸声很急促，显然内息紊乱，“针刺一样……没法运气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瞳。”他想也不想地回答，话音刚落身体却动了动，忽然间起了痛苦的抽搐，“不，我不叫瞳！我、我叫……不，我想不起来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而且，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，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！

    谷口的风非常大，吹得巨石乱滚。。

    “听话。一觉睡醒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，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，喃喃说着，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，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？”他喃喃苦笑，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。

    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……

    “雅弥！”薛紫夜心胆欲碎，失声惊呼，“雅弥！”

    她侧头望向霍展白：“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？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？”

    然而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。

    瞳终于站起，默然从残碑前转身，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
    ““她……葬在何处？”终于，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。

    “她狂奔而去，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。

    是，她说过，独饮伤身。原来，这坛醇酒，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！

    “她这样的细心筹划，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妙风低下头，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，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。

    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，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，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顿住酒杯，看向年轻得教王，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，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怔住，握剑的手渐渐发抖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