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人呢？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？

    失去了支撑，他沉重地跌落，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

    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，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？。

    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，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，不自禁地痴了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没人看得出，其实这个医生本身，竟也是一个病人。！”

    ――是的，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，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，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，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，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，不离不弃，永远鲜明如新。。

    方才妖瞳张开的瞬间，千钧一发之际，她迅疾地出手遮挡，用镜面将对方凝神发出的瞳术反击了回去。！

    已经二十多天了，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——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？八年来，她从未去找过师傅，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。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，能顺利找到。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片刻复查完毕，她替他扯上被子，淡淡吩咐，“胸口的伤还需要再针灸一次，别的已无大碍。等我开几服补血养气的药，歇一两个月，也就差不多了。”

    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，只是刹那，他就从湖边返回，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，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，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，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。

    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女医者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。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，都是必须除掉的——神挡杀神，佛挡杀佛，绝不手软！可是……为什么，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——那，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，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，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！

    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，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。。

    旋那一夜的雪非常大，风从漠河以北吹来，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未曾料到薛紫夜远隔石阵，光凭目测发色便已断出自己病症所在，略微怔了一怔，面上却犹自带着微笑：“谷主果然医称国手——还请将好意，略移一二往教王。在下感激不尽。”！

    然而，曾经一度，她也曾奢望拥有新的生活。！

    “明介，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，微笑了起来，眼神明亮而坚定，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，“我不会让你像雪怀、像全村人一样，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。”

    ““六弟！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，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！

    他追上了廖青染，两人一路并骑。那个女子戴着风帽在夜里急奔。虽然年过三十，但却如一块美玉越发显得温润灵秀，气质高华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同一时间，瞳也捂着双眼跌倒在冰上！。

    他的眼里，不再只有纯粹、坚定的杀戮信念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，扯过外袍覆上，径自走出门外。！

    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，宁静而温和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—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，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，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。。

    “明介？妙风微微一惊，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：。

    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，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？。

    “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，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！！

    “了不起啊，这个女人，拼上了一条命，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原来……”他讷讷转过头来，看着廖青染，口吃道，“你、你就是我五嫂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我想救你啊……”她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，如此的悲哀而无奈，蕴涵着他生命中从未遇到过的温暖。她对他伸出了手，试图将他从血池里拉上来。但他却永远无法接触到那只纯白的手了……。

    “风！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，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……

    暮色中，废弃的村落里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

    “爷爷，不要挖明介的眼睛，不要！”忽然间有个少年的声音响亮起来，不顾一切地冲破了阻拦，“求求你，不要挖明介的眼睛！他不是个坏人！”

    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，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，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！。

    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，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。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，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。。

    “里面两人被吓了一跳。薛紫夜捏着金针已刺到了气海穴，也忽然呆住了。。

    “一侧头，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。。

    ——除此之外，她这个姐姐，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。！

    “然而，她却很快逝去了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，将左手放到她手心，立刻放心大胆地昏了过去。。

    他花了一盏茶时间才挪开这半尺的距离。在完全退开身体后，反手按住了右肋——这一场雪原狙击，孤身单挑十二银翼，即便号称中原剑术第一的霍七公子，他也留下了十三处重伤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！”她脱口惊呼起来，一个箭步冲过去，扳住了他的肩头，“让我看看！”！

    “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？”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