瞳的手缓缓松开,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。
——一样的野心勃勃,执著于建立功名和声望,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人,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。
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,如王姐最后的要求,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。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,他总是微笑着,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,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。。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“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!”
这位向来沉默的五明子看着惊天动地的变故,却仿佛根本不想卷入其中,只是挥手赶开众人:“所有无关人等,一律回到各自房中,不可出来半步!除非谁想掉脑袋!”。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!
不错,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,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,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!那个人,号称教王的“护身符”,长年不下雪山,更少在中原露面,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。
“七星海棠!”薛紫夜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惨怛。
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。
“绿儿,住口。”薛紫夜却断然低喝。。
“龙血珠?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,握住剑柄。!
所以,下手更不能容情。。
旋被那样轻如梦寐的语气惊了一下,薛紫夜抬头看着眼前人,怔了一怔,却随即笑了,“或许吧……不过,那也是以后的事了。”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绷带上打了一个结,凑过去用牙齿咬断长出来的布,“但现在,哪有扔着病人不管的医生?”。
““霍展白,你又输了。”然而,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。!
“谷主错了,”妙风微笑着摇头,“若对决,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!
又一次听到那个名字,霍展白忽然觉得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烦躁,蓦然将手一松,把她扔下地,怒斥:“真愚蠢!他早已死了!你怎么还不醒悟?他十二年前就死了,你却还在做梦!你不把他埋了,就永远不能醒过来——”
““是啊,”薛紫夜似完全没察觉教王累积的杀气,笑道,“教王已然是陆地神仙级的人物,这世间的普通方法已然不能令你受伤——若不是此番走火入魔,似乎还真没有什么能奈何得了教王大人呢。”!
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,全身一震: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?。
““姐姐,我是来请你原谅的,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,喃喃低语,“一个月之后,‘血河’计划启动,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!”。
“哈,哈!太晚了……太晚了!我们错过了一生啊……”她喃喃说着,声音逐渐微弱,缓缓倒地,“霍、霍展白……我恨死了你。”。
他点了点头:“高勒呢?”!
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。
““你认识瞳吗?”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,声音有些发抖。。
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,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。杀气减弱:药师谷……药师谷。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,只是一念及,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。
“所以,你放心,我一定会尽全力把明介治好。!
剑气逼得她脸色白了白,然而她却没有惊惶失措:“婢子不知。”。
“你……”徐重华厉声道,面色狰狞如鬼。。
““可是,”绿儿担忧地望了她一眼,“谷主的身体禁不起……”。
“谷主已去往昆仑大光明宫。”……
长长叹了口气,他转身望着窗内,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——萦绕的醍醐香中,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,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。
教王……明日,便是你的死期!
剑光如同匹练一样刺出,雪地上一个人影掠来,半空中只听“叮当”的一声金铁交击,两个人乍合又分。。
他一路策马南下,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。。
“那是……那是教王的声音!。
“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,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,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。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,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——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。他定然很孤独吧?。
霍展白沉吟片刻,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,也便有了答案。!
“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……”
“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看来,无论如何,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。。
“先别动,”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,离开了背心那只手,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,“我给你找药。”!
那一瞬间,霍展白想起了听过的江湖上种种秘术的传说,心里蓦然一冷—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