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个字落下，他心口就仿佛插上了一把把染血的利剑，割得他体无完肤。

    她没有回答，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。

    顿了顿，他回答：“或许，因为瞳的背叛，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？”。

    她犹自记得从金陵出发那一夜这个男子眼里的热情和希翼——在说出“我很想念她”那句话时，他的眼睛里居然有少年人初恋才有的激动和羞涩，仿佛是多年的心如死灰后，第一次对生活焕发出了新的憧憬。。

    “有些不安：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，却不肯说出来。！”

    不由自主地，墨魂划出凌厉的光，反切向持有者的咽喉。。

    “是流放途中遇到了药师谷谷主吗？”他问，按捺着心里的惊讶。！

    怎么会变成这样？怎么会变成这样呢？

    他一边说一边抬头，忽然吃了一惊：“小霍！你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片刻前那种淡淡的温馨，似乎转瞬在风里消散得无影无踪。。

    ——终于是被折断了啊……这把无想无念之剑！。

    “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：“什么？”！

    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。

    旋所以，无论如何，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。。

    “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，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！

    “啊？”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，“什么？”！

    瞳急促地喘息，感觉自己的内息一到气海就无法提起，全身筋脉空空荡荡，无法运气。

    “山阴的积雪里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，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，叹息一声转过了身——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，也终于是死了……！

    全场欢声雷动，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，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——昔年的师傅、师娘、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，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，殊无半分喜悦，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，微微地点了点头。。

    “黑暗牢狱里，火折子渐渐熄灭，只有那样轻柔温暖的舌触无声地继续着。瞳无法动弹，但心里清楚对方正在做什么，也知道那种可怖的剧毒正在从自己体内转移到对方体内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滞，黑而冷的雪狱里，静得可以听到心迸裂成千片的声音。。

    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，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
    长长叹了口气，他转身望着窗内，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——萦绕的醍醐香中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，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。！

    天亮的时候，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，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今天之后，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？。

    望着阖上的门，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。。

    ““霍公子，快把剑放下来！”霜红看到瞳跌倒，惊呼，“不可伤了明介公子！”！

    “怕了吧？”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，她笑得越发开心。。

    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，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，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，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。然而……。

    ““刷！”一直以言语相激，一旦得了空当，飞翩的剑立刻如同电光一般疾刺妙风后心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，却终究没有回头。……

    他一瞬间打了个寒战。教王是何等样人，怎么会容许一个背叛者好端端地活下去！瞳这样的危险人物，如若不杀，日后必然遗患无穷，于情于理教王都定然不会放过。

    然而，应该也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，那人勉强避开了那一击后就再也没有力气，重新重重地摔落在雪地里，再也不动。绿儿惊魂方定，退开了一步，拿剑指着对方的后心，发现他真的是不能动了。

    ——然而，奔逃的人没有回头。。

    她只是摆了摆手，不置可否。她竭尽心力，也只能开出一张延续三个月性命的药方——如果他知道，还会这样开心吗？如果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夭折，他会回来找她报复吗？。

    ““不睡了，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，往湖面走去，“做了噩梦，睡不着。”。

    “手底下痛苦的颤动忽然停止了，他无法回答，仿佛有什么阻拦着他回忆。。

    杀气一波波地逼来，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。！

    “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，竟毫无觉察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，却是一方手巾，“你的东西。”。

    她不解地望着他：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，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？”。

    她缓缓站了起来，伫立在冰上，许久许久，开口低声道：“明日走之前，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。”！

    “明介，明介，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……”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，哽咽着，“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。”。